「求之不得。」裴明憫拱手讓他占先:「請講。」
士子便笑道:「孫武有雲,『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外交之策排在第二位。雖說是兵法,可也能化用到外事上,先伐謀再伐交。即先行以謀略分化瓦解其內部,或用間引仇或利色相誘,再趁其虛弱時遣使節相交,優勢便在於我方。若是籌謀得當,甚至能免了出使磋商這一環節,豈不省便?」
這人顯然做過功課,思路與忠義侯在前兩個月南越事上的看法大致相同,除了投其所好難有別的解釋。
朝廷對南越的政策已有定論,不論這人是否知曉,裴明憫都不願再過多掰扯,「兄台所言兵法,乃是戰時之策。通常來說,外事有賴以軍事做後盾。但古有『晏子使楚』『完璧歸趙』,今有我朝與北黎締盟、援助南越,可見外事成敗並非完全視軍事力量而定。它的意義,更在於不動兵戈而達成朝政目的,進則維繫兩邦太平,退則守護國家威嚴與存亡。」
「強權相壓,權術相欺,固可占一時上風、取一時暴利。可被欺壓的外邦百姓必定懷恨在心,隨時都有可能爆發反撲,對邊境的軍民來說,無異於不知起止的折磨。」
「哪有這麼誇張?」對方反駁:「我強他弱,邊軍武裝到位,還怕小股的騷擾襲擊嗎?若是要杜絕反撲,只要令其疲於內患無暇他顧,並非難事。」
裴明憫搖頭,「成事哪有如此簡單?你說武裝邊軍,可眼下國庫空虛,百姓負擔沉重,誰來撐起巨額的軍備開銷?若是有得選,誰又願意一輩子都活在隨時可能爆發戰爭的陰影下?兄台說得如此輕鬆,只因為你家在江北,而非三方邊疆。」
對方本就逐漸難看的臉色直接沉到底,「可裴兄亦是中原稷州人氏,談什麼換位思考,為邊疆百姓說話?你又沒有去——」
他飛快的語速突然卡住,裴明憫確實去過南越走過北黎,為這兩趟出使所寫的心得文章還曾刊在報上,在場許多人都看過。
裴明憫不再理會他,環視在場所有人,「諸位,外事代表一國形象。我大宣地大物博,人才濟濟,在外事上何須因一時之利而囿於旁門左道?若想萬國歸心來朝,既要自強不息,也當奉行仁義。同舟共濟,才能長治久安。」
話落,立即有人合掌道:「裴兄說得好,君子當行王道,不可一味鑽研小人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