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家榮挪了兩步,站進旁邊的一塊陰涼里等著。他夾著煙擰開瓶蓋,咕咚咕咚地連灌了幾口水,再抬眼,老程拎著袋包子,快走到他跟前了。
「先墊吧一口。」
把吃的往前一遞,程樹民像模像樣的看手腕子上那塊便宜的電子表,自言自語地念叨,「繼偉上車了吧?」
這怎麼還依依不捨上了呢。趙家榮不解,一個快成年的大小伙子,坐個火車還能出什麼差錯不成。
他塞了個包子進嘴裡,「操,你別是對我侄子下手了吧。」
小腿肚立馬就挨上一腳,「什麼屁話!」
趙家榮笑,「我看你是有點饑渴。」
「滾你媽。」
「渴也給我忍住。」
「憑什麼啊。」說完還特意對著礦泉水瓶猛一通灌,喝得就剩個水底,「趙家榮你別小瞧人,就准你勾引自己妹夫?」
趙家榮掏鑰匙的手一頓。
菸頭被按進車載菸灰缸,趙家榮「咣當」一聲摔上車門,笑了一聲,「我?勾引?」
在日頭下曬了半個小時的車,剛一坐就跟進了蒸鍋似的,趙家榮趕緊降下車窗打開空調,捏著燙手的方向盤起步,聽程樹民「咔噠」一聲繫上安全帶,「說是倒貼也行。」
「……」
午後,車窗外的城市被烤得金黃,慵懶、糊塗,給人帶來沉沉的困意,不知道是否因為昨晚睡得太少,趙家榮覺得眼眶有點酸脹。他眯著眼睛抬頭,太陽是無法直視的,只看看樹葉上亮晶晶的反光,就感受到那源頭的炙熱燦爛。
這個時間段,路上車少,去醫院的車程大概三十分鐘。從車站停車場駛出後掉頭,車子開上主路,終於得以疾馳起來,流動的空氣驅散了原本壓在口鼻之間厚重的熱風,剛才那種呼吸滯澀的感覺瞬間一掃而空。
車窗上升得並不絲滑,發出老舊零件通常會有的那種沙啞的摩擦聲,被無所事事的程樹民聽了個正著,「你這破車,早該換了吧。」
趙家榮一腳油門把他晃得戰術後仰,「嫌破,從窗戶給我跳出去。」
程樹民「嘻嘻嘻」地笑了幾聲,也沒說「不嫌」,當然也沒有跳窗,只是扭過頭,沉默地維持著面孔上的乾笑,眼睛透過玻璃,怔忡著望向什麼也沒有的天空。
趙家榮也從他身上收回視線,放遠了目光專注於路況。
自己的事還琢磨不明白,瞎操心別人的,老程這一點倒是和他蠻像的。
程樹民對他這段戀愛持反對意見的原因很簡單——
「有錢人,咱招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