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完人,他覺得自己應當是痛快的,花影飄在空中,他本體的腳好像也踩在雲端,心臟莫名同時充斥著充實和空蕩蕩兩種情緒,拉扯得他有些奇怪。
為什麼有些恍然,常人復仇完會是什麼感覺,這種時候,大部分人是不是都會無比喜悅,是不是都會……笑一笑?
花影轉身,下意識看向了另一邊的枝頭,可本該停著鳥影的位置空空蕩蕩,唯有陌生的枝葉。
謝翎不在。
他什麼時候走的,又去周邊查探了,還是覺得場面太殘忍?
想到此處,沈辭秋原本恍然的心神卻奇異地沉靜了下來。
也好,反正他就是這麼心狠手辣的人,也讓謝翎清醒清醒,別真在自己身上犯蠢。
沈辭秋冷靜了。
反正人也殺完了,他正準備收回分魂直接離開,這時候,方才不見蹤影的鳥卻又撲騰著翅膀飛了回來,爪子裡抓著一個靈氣異常濃厚的光團。
「喲,你完事兒了?」謝翎抓著光團湊到自己眼前,「看,桃源春居圖整個的鑰匙!」
激活後不知在閣樓內被擱置多少年,一批又一批的人進來,眾人找破頭也沒找到的機緣,就這麼輕輕鬆鬆被他扣在了爪子裡。
氣運之子,恐怖如斯。
他好像完全沒有因方才的殺人場面害怕或者嫌棄,還是那麼佻達輕鬆的語調,在這濃重的血腥味里,顯得格格不入。
沈辭秋發誓,他看到神鳥的尾巴低調但忍不住地晃了晃。
沈辭秋:「……」
他方才各種與血腥和死亡相配的沉悶氣息頓時煙消雲散,在火紅的鳥影前都化作了泡影。
以及無語。
……幹什麼這副姿態,沈辭秋默然,他又不會誇人。
第32章
上一世參加衡山仙尊壽宴,沒有謝翎也沒有慕子晨,桃源春居圖的機緣沒有被任何人拿走。
沈辭秋忽略了神鳥昂揚的腦袋和矜貴的脖頸,看了看那個光團。
原來桃源春居圖內藏的機緣就是它自己。
原本以為不過一個幻境,可若要真的是空間靈器,裡面能收納活物還自成天地,那真是可遇不可求的寶貝。
但沈辭秋眼中沒什麼波瀾,還不如他發現謝翎對他殺人手法接受良好時琉璃色眼中閃過的神采重。
不過兩人以花影和鳥影碰面,謝翎也看不到他的眼神,而仙花的動作實在太少了,不像鳥影那麼鮮活,也比人形更藏不住事。
沈辭秋又往神鳥的尾羽上看了看。
是不是所有的鳥,尾巴都會出賣他們本尊?
他突然有點好奇謝翎的原形到底長什麼樣了。
只有一點點。
沈辭秋:「既如此,可以準備出去了。」
鳥頭一點:「等我把鑰匙悄悄回收,這可是好東西,不能讓他們知道是我拿走了。」
別看謝翎平常張揚,實際上有分寸,該低調的時候,也是格外謹慎。
他說完,低頭,瞧了瞧郁魁的屍身,然後張口噴出一團真火。
真火碰到郁魁屍體,瞬間將他整個裹住燒了起來,並且絲毫不損傷周圍草木,範圍和力道都控制得非常好,那火燒掉了屍體,也焚毀了血跡,空氣中的血腥都被熾熱火光給驅散得乾乾淨淨。
沈辭秋看著那跳動的火焰,翻湧的殺意也終於徹底安靜,重新蟄伏回體內,他如在雲端的腳落回了實地,清清楚楚明白自己在哪兒,又做了什麼。
這只是開始,不到完全放鬆的時候。
就在郁魁身死時,百寶秘閣外,大殿中的玄陽尊立刻得到了玉仙宗的傳訊。
玉仙宗的人慌慌張張傳音告訴他,就在方才,郁魁的魂火熄滅了。
各大宗的內門弟子都會在宗門內留下魂火,魂火在則人在,魂火滅則人亡。
玄陽尊眼神驟然一凜。
有沈辭秋在,郁魁竟還是出事了。
而且此番進去的都是些年輕弟子,並無大能,出來就有各宗長輩守在外面,如果不是什麼天大的機緣現世,小弟子們不會輕易從正面下死手爭,還有一種可能……郁魁死於私仇暗算。
他如今凡人一個,若是暗箭,沈辭秋防不勝防,也有可能。
衡山仙尊見玄陽尊面色不對,問:「怎麼了?」
玄陽尊沉聲:「郁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