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陽尊、郁魁、溫闌,他們都在,謝翎要看看這群人還能怎麼對沈辭秋。
天生仙骨的人若是被抽掉仙骨,儘管之後還能修煉,可先前所有的修為都會盡廢,沈辭秋從小到大多年的努力全部都化為泡影,在他們眼裡,這好像只是件無所謂的事?
謝翎修為掉回練氣二層,那是血脈影響,只等厚積薄發重回巔峰,別說修為,誰要是敢廢他多年的心血,他能把那人腦袋擰下來當球踢。
而面前這些人,竟然還不滿足,還要沈辭秋的玲瓏心。
是,人心都是肉做的,待人有親疏遠近,感情有高低,這無可厚非,玄陽尊就算一碗水端不平,對慕子晨更好一點,多點關心多給點資源之類的,外人也攔不住,但同樣都是徒弟,沈辭秋又並無過錯,憑什麼他就非得為了小師弟付出生命?
再偏心也該有個度吧,為了小徒弟而逼大弟子去死,人幹事?
謝翎跟著他們來到了慕子晨的院落。
沈辭秋身上卻是沒什麼力氣,連坐著都很勉強,他眼裡閃著暗芒,溫聲細語靠近慕子晨,謝翎忽然發現,沈辭秋在衡山仙尊壽宴上第一次見慕子晨,與他說話時也是這種語氣。
難得的柔和,仿佛化了冰,誰聽了,都覺得他對這位新來的小師弟不錯。
接著——眼前刀光一過,沈辭秋一刀刺進了慕子晨的心臟。
謝翎就知道,沈辭秋不可能道什麼歉,這才是他的作風,就該如此!
但隨即,沈辭秋整個人就被一掌打飛。
謝翎看得清清楚楚,是玄陽尊動的手。
那位向來威嚴的玄陽尊,驚懼著試圖挽回慕子晨,卻任由沈辭秋撞在房柱上,如斷翅的蝴蝶一般滑落。
他帶著傷,根本經不住任何衝擊,這一掌下去他沒有當場斃命,全靠意志撐著。
謝翎愣愣看著沈辭秋,沈辭秋的臉上竟然還是帶著笑的。
笑得薄涼譏諷,笑屋子裡的人,也笑他自己。
沈辭秋的笑無疑是好看的,但此刻謝翎只想說:……你別笑了。
謝翎琥珀色的眸子沉沉,他在沈辭秋身前蹲下,明知碰不到,卻還是忍不住伸出了手。
他想給沈辭秋擦擦唇邊的血。
他的手伸出去,卻比沈辭秋手中的利刃更慢,謝翎瞳孔驟縮,眼睜睜看著沈辭秋眼也不眨,反手將刀刃扎入了自己心口。
沈辭秋可不準備把自己的心臟留下來。
謝翎眼前鮮血飛濺,他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
不待他撲上去,謝翎手腕猛地一緊,眼前所有景象驟然一花,整個人就被大力拽了出去。
謝翎踉蹌著出了問心石,差點沒站穩,他瞳孔依然在劇烈顫動,眼前血光還沒有消退,腦子裡儘是沈辭秋那無望的笑,訥訥抬頭,對上了……對上了沈辭秋一雙琉璃色的眼。
是活的、好端端站在他面前的沈辭秋。
「連結絲似乎出了問題,我被拉進去了,剛才……」沈辭秋手裡拽著連結絲,他看著謝翎驚魂未定的神情,頓了頓,「……你看到了什麼?」
謝翎一時說不出話來。
他滿腦子都還是先前的畫面,心裡亂成一團,如果那些都是真的,如果那是沈辭秋的記憶,是沈辭秋親身經歷——
他都能穿越,沈辭秋自然也可能重生。
所以沈辭秋才會想殺了郁魁和溫闌,他甚至可能還想殺了慕子晨和玄陽尊,因為這些人不是他的師門親人和未婚夫,而是將他逼上絕路的仇人。
他不願再與溫闌成為未婚道侶,私下對玄陽尊也不再尊敬,對慕子晨的好應當也是裝的。
如果沈辭秋是重生者,一切都解釋得通了。
而他與玄陽尊之間的矛盾早就不可調和,沈辭秋與玉仙宗,註定要分道揚鑣,然後走上所謂的反派之路。
這算什麼?
謝翎袖袍底下的手顫抖起來,這算什麼!
若非那群人不仁不義在先,沈辭秋根本就不會被逼成一個冷漠心狠的人!
他只對仇人狠,只對自己狠,殺身之仇唯有以血來償,他什麼都沒做錯,卻變成了必須被擊殺的反派。
謝翎輕輕抽了口氣,只覺肺腑生疼,不知剛才牙關是不是咬得太緊,嘴裡竟然有了血腥味。
沈辭秋的聲音傳進他耳朵里:「謝翎?」
謝翎繃緊了唇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