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子晨是早早就拜過師的,因此在其餘長老收徒時他已經跟著沈辭秋一起觀禮,慕子晨注意到先前總是跟在沈辭秋身邊的某人居然不在,他好奇地問了句:「咦,七殿下今日沒與師兄在一塊嗎?」
沈辭秋神情不變:「嗯,我們也不總是在一起。」
慕子晨心想那感情好啊,正好趁這次外出歷練,抓緊時間與沈辭秋拉近關係。
收徒典禮結束後,接著就是領歷練任務。
本次十名新晉的嫡系弟子分為一組,去向安鎮除去一個作惡的金丹期水妖,由沈辭秋和卞雲領隊,記錄他們表現,也護他們性命。
沈辭秋拿到任務捲軸時想,慕子晨的軌跡變了這麼多,歷練任務倒是沒改變。
從玉仙宗到向安鎮,御劍要一天,如果坐舒適的飛舟,花的時間還更多。
新弟子們都期待在歷練任務中大展身手,這不僅會給師父留下初印象,還能決定他們日後可從宗門獲取的基礎資源究竟在哪檔,因此要花點時間準備一二,沈辭秋和卞雲便先一步去校場等人。
他倆自然是不可能一路走的,若非必要,卞雲才不想跟沈辭秋獨處,沈辭秋去宗門倉庫借了幾件東西,把護魂器混在其中,顯得不那麼起眼。
他做好準備,就往宗門校場去。
這幾天沈辭秋心境不僅是止水無波,甚至可以說一片麻木,也不知是不是下決定時那一刀斷得過了,心海神識像極了思過寒地的夜晚,什麼都無法侵擾,也什麼都喚不起半點生氣。
這樣挺好,沈辭秋淡淡地想,這才是最適合現在的他的心境。
校場此刻恐怕還等著其他人,會很熱鬧,於是沈辭秋在校場外的樹林裡御劍落地,準備走兩步,無聲進入校場,省得打擾那些歡喜的人。
然而當他走到樹林盡頭,已經能看見校場人影的時候,卻驀地頓住了腳步。
校場邊最顯眼的那棵樹下正站了個更加顯眼的人,他穿著一身赤金衣裳,雙手抱臂,一手捏著沒展開的摺扇,靠在樹幹上閉目養神。
直到這時,才緩緩睜開了那雙琥珀色的眼,只一掃,目光就牢牢釘住了沈辭秋。
沈辭秋發現自己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他以為自己那刀子下去了,就此乾淨利落,可當這個人再度不由分說闖入他眼中,那片木然冰冷的心境驟然一晃。
就像先前火紅的鳥驅散了思過寒地死寂的夜,由不得沈辭秋自己做主,那片光就是要照在他身上。
……謝翎,沈辭秋慢慢蜷起發涼的指尖。
他什麼時候到校場來的?
「不是說合作?」謝翎從樹幹上直起腰身,「怎麼快出發了,一聲不吭就要自己走?」
沈辭秋嘴唇翕動,遂又抿緊,須臾後,他才道:「……我以為你不想去了。」
樹蔭下,謝翎琥珀色的眸子顯得比以往都黯淡,聽到這句話,他眼珠微動,片刻後,倏地笑了。
斑駁的樹影透出細碎的光,他朝沈辭秋走出兩步,正好有光重新落在他眼裡,拂開一個沈辭秋熟悉的,疏朗若星的笑。
「以為我生氣了?」謝翎道,「我是有點氣,但估計你根本不知道我在生什麼氣。」
他把摺扇在手裡靈巧地翻了個圈:「無妨,來日方長,我們有的是時間認真琢磨,各自看明白。只是你這就想擅自丟下我一個人躲開——我沒同意,想、都、別、想。」
第39章
什麼叫躲開,沈辭秋心道,自己不過是用了最簡單有效的方式,快刀斬亂麻,一刀子下去,無論什麼理不清的東西都能立刻被斬得乾乾淨淨。
既不浪費時間,也給大家都省了麻煩。
這不是躲。
但是……他自以為斷乾淨的東西,平下去的心境,卻在謝翎瞳孔的注視中輕易滋長出了說不清道不明的麻煩,這些麻煩,生在雪地,都向著光。
沈辭秋寒了好幾天的手指終於感覺到了血液的溫度,竟就這麼慢慢回暖了。
沈辭秋僵硬的指尖動了動,心上的麻木也跟著指尖的寒霜一起褪下,謝翎扔過來個什麼東西,沈辭秋下意識抬手接住了。
「地階的護魂珠。」對大部分人來說,地階的寶貝都是可能一輩子碰不了的好東西,如果還非得要求某種特殊功能,那東西就更稀罕了,沈辭秋在玉仙宗允許弟子外借的倉庫里,也只找到玄階的護魂器,可謝翎仍覺不夠。
只可惜他翻遍自己金庫,也沒能找到天階的護魂器,看來以後自己囤寶貝,除了看品階,最好還是什麼功效的都攢一點,沒準哪天就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