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與先前操作花影的感覺截然不同。
花影以靈氣和神識探周圍,而如今這個化身仿佛真的就是自己本身,一切又要從頭適應。
但好在前面奠定的基礎在,幾回下來,就能找到點感覺。
但還得練,沈辭秋將這個化身收回來時,只覺得自己手腳也跟著發木,不太習慣。
分魂化身到了這一階,功法上有言,要定神。
就是給自己神識下個錨點,無論何時,方便定守靈台,溯源本心。
具體方法沒有寫,因為每個人情況不同,定神方法得自己摸索。
釘個什麼好呢?
沈辭秋第一個想到的還是仇恨。
他上一回死前帶著仇,重生後睜眼還是恨,仇恨已成執念,確實是能釘住本心的好錨點。
沈辭秋看了看自己的靈台。
如果要把玄陽尊和慕子晨的片段刻在他靈台上……那也太噁心人了。
放在從前,沈辭秋會覺得這樣一遍遍凌遲自己或許也不錯,每看一眼,都能讓仇恨加深,記著自己是為什麼而活的。
可如今他看著自己乾乾淨淨的靈台,在下意識閃過仇恨後,又想到點別的東西。
那些東西絕沒有仇恨那麼刻骨,相比之下,可以稱為雞毛蒜皮,不過是每天一點聲音,一些小東西,一點笑……
不刻骨,卻順著心臟慢慢流淌,像砂礫,可掬起來的時候,卻不會從指尖滑落。
只會暖暖蹭在手心。
沈辭秋在靈台待了許久,不知外面天色是不是亮起來了,然後,他開始在靈台上烙印。
他是刻符做器做慣的,畫畫對他來說最不難,用神識畫也一樣,他等了那麼久,烙印的時候卻很快,仿佛幾筆鑄成。
——他靈台上多了只紅色的小鳥。
惟妙惟肖,神情高傲張揚,一看就是只桀驁不馴的鳥。
至此之後,這就是沈辭秋靈台的錨點。
碰上去,能感覺到旭日的溫暖,和一股花蜜的清甜。
做完這一切,沈辭秋睜眼時,天果然已經大亮了。
陽光從漂亮的窗欞中透進來,落在地上的剪影能構成完整的畫,這畫還會隨著天上太陽的挪動,一日隨光影變幾回,很具巧思。
也是個瑣碎的小樂子。
可就是這些小小的瑣碎,構成了鮮活的人。
逛個街都嫌浪費修煉時間的沈辭秋破天荒盯著地面上的畫影看了會兒,直到畫中閃過別的影子,外面響起叮叮噹噹聲。
沈辭秋緩慢一眨眼,琉璃色的眸子回了神,他起身揮開屏風,外間謝翎已經不在了——床邊柜子換了個新的,然後這人在床頭垂了個香囊,裡面裝著沈辭秋給的清心咒紋石。
沈辭秋視線掃過那香囊,一時有點啞口無言。
……某些人的瑣碎好像又多過了頭。
他推門而出,就看到不遠處涼亭里,謝翎手上拎著卷什麼書在看,面前果盤點心和美酒都十分齊全,涼亭外漂浮著桃源春居圖,然後下屬們正在往裡面倒奇石。
嗯?
倒奇石?
沈辭秋一愣。
他扭頭,就看見不遠處還有人搬著奇石往這邊運,更遠的地方還有人正在挖或者拆,搬的不是別的,就是東雲境那豐富的奇石。
顯然,七殿下覺得光占據此地不夠,捏自己手裡才是真,剛入住,就忙不迭先把好東西收入囊中再說。
有屬下路過假山時問謝翎:「殿下,這拆嗎?」
「別,留點景色啊,東雲境裡夠搬一陣了,那些裝飾用的都先別動,我還要賞賞風景的。」
沈辭秋:「……」
他站在殿門無言以對,謝翎那邊卻已經感知到了他,從書里抬眼沖他笑,那眼睛一笑,比晨光還亮。
沈辭秋走到他身邊,路過哼哧哼哧搬著奇石的謝翎下屬時,那人不忘給沈辭秋問好:「沈仙長。」
沈辭秋頓了頓,才明白過來這是在叫他。
沈辭秋是謝翎未婚道侶,關於他的稱呼問題,諸位下屬琢磨一宿,在大人、道友等諸多稱呼中來回猶豫,最後挑了倆,由孔清帶著去由謝翎定。
謝翎看了看,大手一揮,勾定了「仙長」倆字。
孔清關心表弟情感進度:「什麼時候我們也能稱他殿下?」
你什麼時候能追到人?
謝翎自信滿滿:「絕對不會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