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止被夢悠定在原地,焦急轉頭正想質問他。
下一秒,衣擺處傳來拉扯感。
乞丐不知何時艱難爬到葉止腳邊,被凍得擴散的瞳孔死死盯住他,充滿希翼的問道:「我,我想。」
話還未說完,乞丐像是用盡最後一絲氣力,拽住葉止衣擺的手不甘願地落下。
被撕扯下皮肉的手心如同硬邦邦的冰塊,流不出來一滴鮮血。
夢悠輕嘆,好似拷問般:「現在,還不冷嗎?」
「自十六年前開始,一年冬天比一年冷。」
大雪隨夢悠話音下得更加猛烈,漸漸埋沒乞丐的屍身,再到沒過葉止的膝蓋、腰間、胸膛、肩膀。
冷。
好冷。
窒息的寒冷。
在雪即將沒過葉止頭的瞬間,夢悠探入雪堆中抓住他的手。
場景轉換,茫茫大雪瞬間消失不見。
葉止還未從先前那股凍死的絕望回過神來,不自覺攤在地上,觸地卻是乾涸堅硬的泥土地。
毛茸茸的觸感從手上傳來,葉止低頭,原來是一隻黑皮小老鼠。
真的很小,約莫只有一個指節那麼大。
葉止雖然覺得不乾淨,但劫後餘生,他竟硬生生覺出幾分可愛來。
正想伸出手來碰碰它。
「嘎啦——」
雜亂的黑毛叢抬起頭來,極端凹凸出來的眼珠布滿紅血絲,硌出骨頭的臉上揚起誇張的弧度。
適才還在葉止手邊蹭他的小老鼠在那人口中半死不活的掙扎著,隨著干黃牙齒的合攏,鮮血濺射而出,令人牙酸的骨骼聲咯吱咯吱響個不停。
葉止驚恐地捂住嘴,倉皇環顧四周。
河流乾涸,赤地千里,餓殍盈途。
道路兩旁的樹無一被扒干樹皮,盡數倒伏。
吃掉老鼠的人滿意擦擦嘴,連濺在自己鼻尖的一滴血都沒放過,旋即轉身往某處走去。
「跟上去看看。」夢悠幽幽地附在葉止耳邊說道。
葉止極力站起身,蹣跚著跟上那人。
是一口大鍋。
旁邊圍繞著數十個人,皆垂涎欲滴的盯著鍋內。
鍋下燒旺的火舌不停吞吐著黝黑的鍋身,鍋中間是煮沸不停冒泡的濃稠骨湯。
獨屬於人骨的形狀在鍋中深深淺淺漂浮著,逸散出來的香濃肉味熏得葉止差點當場吐出來。
嬰兒的啼哭聲不合時宜地在這裡響起:「嗚嗚嗚哇——」
「不!」葉止目眥欲裂,死命向前奔跑。
虛幻的雙手透過襁褓,生生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