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宇,你真是不可愛。怪不得舒屹現在還在和你裝不認識呢!你明明就知道別人真正想聽什麼,非要實事求是,把後面那句實話一起講出來。」
雒宇也跟著笑,露出兩顆虎牙,和她一起嘲笑自己的不可愛。
樓道驟然傳來電梯開合聲,耳聰目明的薛令立刻爬起身來,拉開消防門往外瞅。
正在開門的薛利升聽見動靜,扭頭一看,正好撞進薛令窺探的視線里。說時遲那時快,伴隨著「吱呀」的消防門閉合聲,薛令像離弦的箭,迅猛地衝到了薛利升的面前。
命運沒有給雙方留足反應的時間,薛令手裡還燃著那根香菸,而薛利升視線也滿溢著愕然,顯然是對她能這麼快能夠找到家門口而感到吃驚。
無論是眼周熟悉的紋路溝壑,還是身上萬年不變的POLO衫休閒褲,都是薛令記憶中謙遜和善的模樣,但她深知,他們之間早就有什麼東西碎掉了,他也不再是她熟悉的那個人。
「老薛,好久不見。」薛令的呼吸和心跳並不像語氣表現得那樣平靜,她對自己的社會化程度感到匪夷所思,她以為她上來會先對他拳打腳踢,卻沒想到她會以沉穩的成年人姿態和薛利升交涉,還啟用往日的親切稱呼。
薛利升表情里的驚訝像是魚兒躍出水面一樣,快速消失,又恢復成往日那副有條不紊的斯文模樣。
他噙著溫和的笑,目光中的慈愛和往日無異:「阿令,最近工作忙不忙,怎麼有空來爸爸這裡?」
薛令將他從容的姿態收入眼底,眼底被鋪天蓋地的寒意席捲。她在這一刻悲哀地意識到,或許往日的溫情畫面,也是高度社會化的薛利升做戲的產物,她們母女根本就沒有和真正的薛利升相處過。
她垂下眼睫,掩去眼底的碎光,抬了抬指尖的香菸:「不請我進去坐坐嗎?我這菸灰都掉了一地了。」
「哦,你看我,年紀大了,健忘。」不知道他是真忘記還是假忘記,總歸他不緊不慢地用指紋解鎖,打開了家門。
他扭身請她進門,這才發現走道還站著一名不速之客,略微上下打量:「阿令,你還帶朋友一起過來呀?是男朋友嗎?」
薛令平復好心情,咬著那根燃了一半的香菸,大模大樣地踏進了大門,在玄關處的鞋櫃裡翻找起拖鞋來。
薛利升沒等到她的答案,眼見她摔摔打打的動作頗有拆家的架勢,只好出聲阻止:「阿令,這裡漏買你的拖鞋碼數,不用換鞋了,下午會有阿姨上門打掃。」
她拿下嘴裡的香菸,若有所思地咀嚼著這句話,放棄找尋鞋子的動作,大步流星地往裡走。在視線搜尋到茶几的菸灰缸後,薛令率先將那根香菸按熄,隨即站在客廳中央,放任目光在房子裡不斷梭巡,冒昧得像是打量自己的所有物。
房屋面積看起來並不算小,裝修是中年男人最喜歡的那種新中式風格,全屋瓷磚上牆,家具均是低調又昂貴的紅木,各類軟裝古風又寫意,一看就是設計師手筆。最重要的是,地板的灰色亮面瓷磚上隱約可見劃痕,房屋裝修應該有一段時間了。
她露齒一笑:「老薛,你這裡裝修得蠻漂亮的,怎麼之前也不請我來坐坐呢?都沒聽說你在這裡有套房子呢!」
狡兔三窖,薛利升早有準備,這套房子甚至都沒掛在自己的名下,薛令當然對此一無所知。他沒急著答,打開空調後才淡聲解釋:「這房子是朋友借我住的,不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