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七拐八拐到了家門口,寧竹確定甩掉了身後的尾巴,才將小狼狗從背簍里放出來。
這一片沒見到屍體,還算乾淨,讓它可以放放風。
小狼狗一落地,濕漉漉的眼睛望著四周,鼻子在地上嗅來嗅去,像是在尋找什麼熟悉的氣味。
寧竹蹲下身,點了點小狼狗的腦門:「就在這裡玩,不許亂跑。」
不敢讓它隨意亂跑,萬一染上病菌回來怎麼辦。
小狼狗也頗通人性,像是認出了這是什麼地方,仰起腦袋「嗚嗚」回應了兩聲,就邁著短腿跑到了埋葬母狼的地方,盤著尾巴臥在上面不動。
寧竹看它乖巧的樣子,眉尾微挑:「幫我看著,要是有人來了就提醒我。」
小狼狗又是「嗷嗚」兩聲。
挺好,還能幫忙放風,有點用處。
寧竹不再管它,站起身,順著先前留下痕跡,找到地窖的位置。
地窖入口被厚厚的灰塵掩蓋著,並沒有人來過的痕跡,她俯下身,雙手抓住特意用來遮擋入口的橫樑木。
為了不惹人注意,她控制著力道,輕拿輕放,費了些功夫才將橫樑木完全移開。
寧竹拍了拍手上的灰塵,單手撐住地窖邊緣,縱身跳進去。
地窖里的儲備糧已經搬走了一部分,如今剩下的就是六十斤陳米、五斤綠豆、六斤重的火腿、一斤細鹽……
寧竹數了數,剩下的一個大背簍就能裝走了。
不過她就背簍這一個搬運工具,離開涉州城的路上還要拿被褥和鍋碗瓢盆一類的物品,著實很不方便。
她一邊收拾,一邊尋思著該到哪裡去弄來輛手推車。
同一時刻,剛進城不久的卞含秀夫婦卻被領路官兵叫住。
「先等等,你們那個兒子,叫季什麼……」官兵當時沒把尋人這事放在心上,也沒仔細記住名字,皺著眉硬是想不起來。
卞含秀雙手抓緊衣擺,強忍著內心的激動,補上兒子的名:「季新承!」
官兵擺擺手,也不在乎叫什麼了,只隨口把消息告訴他們:「對,萬風書院的人都被分配到了北城門了,你們去那裡瞧瞧吧。」
其實昨日來城中的時候,季元武就去書院所在的地方看過,只是所有人都已經撤離到城外,普通老百姓很難知道都各自安排去了什麼地方,因此並沒能打探到消息。
今日得知兒子的下落,季家夫婦倆喜不自勝,只當是老天垂憐,不忍讓他們一家人分離。
殊不知,背後多虧宗明川。
官兵中收錢不辦事的大有人在,反正平民百姓也不敢跟他們作對,起初對季家夫婦的所託並沒有太在意。
後來,宗明川背地裡又特意將尋人的事情吩咐一遍。
尋人的事由上峰親自開口,意義自然就不同,他手底下的士兵不敢再混水摸魚,想著得抓緊時間把事情給辦了。
可是收了錢的官兵都還沒來得及行動,今早就有在北城門當差的同僚找了過來,說是受萬山書院一位姓季的讀書郎所託幫忙尋人。
官兵一聽就樂了,正巧信息樣樣都能對上,倒是省了他不少功夫。
他心裡暗自嘀咕,不知道那半大小子給了多少銀錢,才勞動同僚替他跑這麼遠尋人。
這官兵想賣個宗伍長面子,便跟季家夫妻倆多說了兩句,還把萬風書院等人安置的具體地方告知夫婦二人。
那地方跟寧竹他們的所在的災民區幾乎是兩個對角線,如果真要挨著找,不知道找到猴年馬月去。
煎熬了好些天,終於打聽到了兒子的消息,季家夫婦高興激動自是不用說,心中又懷著一絲忐忑。
他們朝官兵道謝後,就急忙往北城門的方向趕。
季家夫婦緊趕慢趕,到了書院落腳的地方時,一眼就在穿著藍色長衫的眾多學子中看見了兒子季新承。
十一二歲的少年繼承了父親強壯的體格,看著較之同齡人高上一截,很是顯眼。
他正低頭整理書卷,神情專注。
看見季新承平安無恙,卞含秀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淚,顧不上許多,口中不住地喚著兒子的名字。
「承哥兒!」
遠遠被叫到名字的人渾身一顫,猛地回頭,待確定遠處那兩個蒙著面的熟悉身影不是自己看花眼,他眸中迸發出神采,幾乎是跑著迎了上去。
「娘!爹!」他扶著母親的手臂,重逢的喜悅還沒來得及浮上眼角眉梢,卻發現少了一個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