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將軍。」薛煥止住哭意,「雨水不小心濺到眼睛裡了。」
馬遠新加快腳步走過來,仰頭看了幾眼,「遊廊漏雨了嗎!」
當然不是遊廊漏雨,而是薛煥有個小毛病——下雨天特別容易觸景生情——看到假山石的草,他就會想到一路上遇到的流民,想到風雨飄搖的大炎。
薛煥鼻頭又是一酸,趕緊換了話題:「王爺還在洗漱,馬將軍請堂屋稍坐。」
「那要等到啥時候」馬遠新的濃眉豎了起來。
他身邊的親衛立刻說道:「將軍,雨下得這麼大,大弘人也未必能按時趕到。」
馬遠新作戰勇猛,謀略一般,脾氣也很暴躁,但他被親衛一攔,便知道不能造次,重重地嘆息一聲,逕自往中堂去了。
薛煥認為,馬遠新不是需要陪聊的人,他無官無職,即便過去也是被申斥的命,不如催催紀霈之,反倒更有意義一些。
早點停戰,就少死點人,比什麼都強。
「咚咚。」他敲了兩下,推門而入,「王爺,馬將軍已經到了,說是下雨路滑,要早一點走。」
紀霈之四平八穩地坐在八仙桌旁喝茶,聞言抬頭看了他一眼。
雖然早就習慣了他的目光,但薛煥還是被凍的一哆嗦,趕緊檢討自己一番,是不是說錯話了。
……好像沒有。
薛煥又道:「表弟,現在大弘氣焰正盛,萬一得罪了他們,談都不肯談了,怎麼辦!」
紀霈之放下茶杯,淡淡道:「繼續打。」
薛煥不高興了,「王爺,那可都是人命啊!」他用爵位稱呼紀霈之,以提醒他此行的目的,以及他應該背負的責任。
紀霈之道:「大弘就不死人了嗎!」
薛煥壓住焦躁,在他對面坐下,「我管他們作甚他們是強盜,死了不也活該嗎!」
紀霈之把元寶倒給薛煥的茶推了推,「天氣不好,表哥容易傷感,不如喝杯熱茶,泄泄火。」
「你……」薛煥泄了氣,「為什麼!」
紀霈之道:「即便他們是強盜,死去的士兵也是他們的子民,他們的兄弟,他們也心疼,現在終於有獅子大開口的機會了,他們絕不會輕易放棄。如果我們急了,他們一定得寸進尺。」
薛煥不解:「前線一直潰敗,不管我們急不急,他們都饒不了我們。而且大弘人野蠻,若是激怒了他們,只怕更要得寸進尺吧!」
紀霈之微微一笑,「在這件事情上,無需考慮大弘人,只要考慮武成王胡沖和謀士查班即可。」
武成王胡沖是大弘皇帝的同父同母的親弟弟。
查班則是大弘國大將軍韋爭的第一謀士,據說,此人算無遺策。
薛煥還是不明白,「然後呢」
紀霈之道:「然後,等我們到了,你就明白了。」
他賣了個關子。
……
暴雨如注,排水溝里的溢出來,城內到處都是水。
馬車走得極慢,差不多辰正才出西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