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含蓄,但懂的都懂,翻譯過來就是,你要多少咱們就給你多少,直接捅上去就沒意思了。
朱文驥的笑意徹底沉了下去,「如果本官能做主,就不會找大家來商議對策。」
這也是實話,眾人面面相覷。
「對策,是對付本王的對策嗎。」一道聲音在水榭外響了起來,淡淡的,冷冷的,可聽在朱文驥的耳朵里,如同炸雷一般。
他一下子跳起來,撞翻了身前的小几,上面的盤子紛紛落地,發出一陣稀里嘩啦的聲音。
淡青色的飄拂的窗紗上有了一道頎長的身影,旋即,門開了,一席白衣的紀霈之進了水榭。
他在門口停下腳步,背著光,一時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但左手的手指動得很快,一對文玩核桃轉得無聲無息。
這讓所有人都想起了邵明誠的死,他們規規矩矩地站起來,驚恐地看著那張因為逆光而模糊不清的臉。
朱文驥快步過去,拱手道:「王爺誤會了,下官絕無此意,下官說的對策是針對此次籌糧的計策,對對,就是想讓大傢伙兒籌糧,與朝廷一起過此難關。」
紀霈之道:「你們也是這個意思嗎!」
「是啊王爺,上次捐了一回,已然盡了全力,此番再捐就要想些法子了。」
「王爺英明,定能體察民情。」
「對對,草民懇請王爺體察民情。」
……
紀霈之道:「所以,本王若不依著你們,就是不體察民情,對嗎!」
眾人一滯,不敢再說,齊齊看向朱文驥。
朱文驥拱手道:「王爺,他們絕無此意,絕無此意啊。」
紀霈之緩緩走了進來,目光在眾人臉上游移,「請朱大人解釋解釋,那是什麼意思!」
朱文驥的呼吸聲變粗了,汗水順著臉頰往下流,卻不敢擦,「他們是生意人,習慣了討價還價,此番只是想求王爺通融一二。」
這是人之常情,朱大人到底是巡撫,儘管已經緊張得要死了,但理智在,腦子在,急智還在。
紀霈之點點頭,「朱大人,這句實話暫時保住了你的硃砂帽。」他也是生意人,最懂生意人的心理,朱大人的話說服了他。
朱大人長長地鬆了口氣——當然是實話,他就是有三個腦袋,也不敢跟紀霈之叫板。
他趕緊說道:「來人啊,把這裡收拾了,再上兩套新的來。」
「不必了。」紀霈之停下腳步,「我來只想說三句話,第一,本王查過諸位的家底,知道你們能拿出多少;第二,本王會奏明朝廷,來年會按照諸位納捐的數額商定減免的稅負,期限為八年;如果諸位不捐……」
說到這裡,他看向了門口的呂游。
呂游心領神會,拔劍,劈門,只聽「咔嚓」一聲,上好的酸枝木門一分為二。
所有人都哆嗦了一下。
紀霈之道:「便如此門吧,本王決不食言。」
屋子裡鴉雀無聲,眾商賈打著眼神官司,無一人敢應承,更無一人敢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