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概是騎馬來的,寶藍色的貂皮斗篷上蒙了一層薄薄的土色,臉頰上水痕明顯,鬢髮凌亂,形容頗為狼狽。
「民女唐樂音拜見陛下。」唐樂音飛快地掃了紀霈之一眼,然後眼觀鼻鼻觀心地跪倒在地,「民女拜見皇后娘娘。」
她的臉上沒有多少驚恐之色,想必進門之前已經做了無數的心裡建設。
紀霈之看著她:「說吧。」
他的氣色比在大旗時好看多了——唐樂筠輔助他練習一個大周天,身體機能得到進一步改善,從外表看,精神狀態與前些日子差別不大。
「陛下,民女有罪。」唐樂音磕了個響頭,「民女思慮不周,一心阻撓大蒼的鐵蹄踐踏我大炎國土,卻未曾考慮陛下和老百姓的安全,在官道上私設機關,差點釀成大錯,罪該萬死。」
顧時聞言立刻站了起來,「撲通」一聲跪在她身旁,「陛下,唐大姑娘是末將的未婚妻,她的錯就是末將的錯,末將失察,請陛下降罪。」
他一跪,鎮北侯也坐不住了,躬身站在一側。
紀霈之和唐樂筠交換一個眼色,手裡的核桃「刺啦」地轉了一圈,「唐大姑娘,你的機關能攔住多少大蒼人大蒼人、朕、老百姓,最先通過那段官道的是誰!」
唐樂音的臉色白了幾分,她顫巍巍地說道:「聽說陛下昏迷不醒,民女……民女當時慌了,頭腦一熱,就本著『殺一個賺一個,殺兩個賺一雙』的想法幹了蠢事。另外,民女在附近安排了人手,如果不是大蒼人,就不會觸動那裡的機關。」
「安排了人手。」紀霈之將目光落在顧時身上,「依朕看,你的人手是專門為朕準備的,你想殺了朕,替瑞王賺一個天下,替唐家賺一塊丹書鐵卷吧!」
這話誅心。
顧時面色大變,正要分辨一二,卻被唐樂音搶了先。
唐樂音淚流滿面:「陛下,民女若有此險惡居心,就不會和楚少主他們一起押送糧草,更不會深入鬼霖山,只為探得同袍義社的下落,望陛下明察。」
「此一時彼一時也。」紀霈之懶得與說她廢話,「朕不是傻子,相信你們也不是。」
他這話說得含糊不清,但該懂的人都聽懂了。
唐樂音和顧時出了一頭一臉的汗,竟不知如何解釋了。
紀霈之也不想聽他們解釋,「朕的確沒有直接證據,想來殺你也不會服氣。但你們要知道,大多時候,朕想殺誰就殺了,從不需要證據。顧小將軍,你不會也那麼天真吧。」
顧時明白,紀霈之這麼說,是有意給他們留了一條活路。
但是為什麼,他明明殺人不眨眼,手下也不缺將才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涉及到兩個家族的命運,容不得他有半點遲疑。
顧時連磕三個響頭:「謝陛下不殺之恩,末將願為陛下、為大炎肝腦塗地。」
唐樂音匍匐在地上,「謝陛下寬宥,陛下萬歲萬萬歲。」
紀霈之不耐地揮揮手,元寶面無表情地把二人請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