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把摺扇。
扇面所畫山水,既有險峻的北方山川,又有清雅秀潤的南方景致,上面的行書,運筆迅疾,盡顯率意豪爽。
「這無功不受祿啊。」宋爺爺一臉為難。
沈溫瓷一笑,啪一下打開扇子,給他扇風,「怎麼無功了,爺爺可是我的棋術師父。」
想起往昔,宋老莫名感傷了些,看著眼前乖順的小姑娘,突然生出些遺憾,這個孩子也終歸是可惜了。
宋爺爺接過扇子,哈哈一笑,「我可聽阿樹說了,你現在棋藝奇爛無比,你可不要跟別人說我是你師父。」
沈溫瓷訕笑,「他亂講的。」
「棋下的不好沒關係,我們阿瓷這麼好,以後有的是人讓棋。」宋老摸摸她的頭髮,「阿瓷有沒有喜歡的男生啊?」
「……」這讓她怎麼回答?
宋老談起這個,憂心忡忡:「說起這個,爺爺還有個事兒一直惦記著。阿樹初三那年有個緋聞女友,兩人在操場散步被教學樓的學弟學妹用手電筒照著跑路,你知不知道那女孩是誰?「
沈溫瓷一怔,有些沒反應過來。
「呃,爺爺,我……」開始時有些口吃,不自然的抿了抿嘴,「我咩都唔知啊,他沒說過。」
宋爺爺搖頭,「管不了他,他主意兒大得很。阿瓷,喜不喜歡他?白送給你。」
宋老不愧是玩計謀的一把好手,勸將不如激將,但凡沈溫瓷是反應慢一點,沒有聽懂他的弦外之音,估計就掉進圈套了。
閒聊著提起那緋聞女友,別有用心,如果沈溫瓷說一句喜歡,宋老或許又是另一副面孔了吧。
沈溫瓷眸子溫柔似水,如深潭般沉靜,「白送的我的,我可不要。」
客廳玄關屏風後,宋欒樹站在那裡,靜靜地聽著。
她說:「家裡人常說,世上沒有白吃的筵席,切勿放縱貪慾,終會得不償失。」
一個人對事物與事態的評判,歸根結底,是自身所處的各種環境造就的。
沈溫瓷從小被沈家奶奶教簡單、樸素,後來回到楠城,深諳環境的黑暗面,接觸的人卻只給她看純白的那一面。面對得與失,她多數情況下,像一個平靜的局外人,作出平靜的抉擇。
宋欒樹不意外她會說這樣的話。
這才是真話吧,還總問自己喜不喜歡她。
沈溫瓷看著溫順,實則罕言寡語,對一切的外在,自我,都不著戀,不執著,而宋欒樹恰恰相反。他對她從沒有邊界感,換句話說,他越界了,並且無法自拔。有些原本他篤定的,穩操勝券的事情,發生了某些細微卻致命的差錯。
腳步聲遠離,客廳的談話仍在繼續。
宋老抬眼,目光如炬。
「阿樹的大伯沒有子嗣一直是我的心病,但天災人禍,我無法責怪任何人。阿樹是宋家孫輩中的男丁,我從小便對他嚴苛至極。他這個年紀,愛玩些也是應當的,不值得我去指摘。可他肩頭有重擔,整個宋家架在他那裡,人在順途便還好,若是在逆境也保不齊會有什麼出格的事情。我私心,希望他可以輕鬆一下,他的妻子不需要顯貴,不添亂便很好。」
不需要顯貴。
不添亂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