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覺得對不起亡夫,而是擔心就這樣在靈位前睡過去,黎雅博會不會有意見。
他會不會覺得她作勢虛偽,白天為丈夫哭得像只兔子,一到晚上卻連夜都熬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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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應該嫌咖啡苦就不喝的。
匆匆洗了個臉,又換了身衣服,方嚀被傭人領去飯廳用早餐。
大少爺和小少爺早已在餐桌入座,黎雅學張嘴想叫她,瞥了眼主座的大哥後又緘了口,只衝她招了招手。
方嚀在黎雅學身邊坐下,一邊等待傭人為她鋪好餐布,一邊用餘光輕瞥黎雅博。
好在他沒有提昨晚的事。
男人正一手拿著平板,另只手握著銀叉將香腸送入嘴中眼睫輕垂,神態閒適。
如果將平板換成報紙或者書,跟黎一明沒兩樣。
這是個紙媒沒落的時代,黎一明時常會惋惜地感嘆,閱讀最質樸的樂趣在於翻動紙張,只可惜這種樂趣逐漸被科技取代。
這幾年報社和雜誌社倒閉了一家又一家,方嚀問過他,既然這麼惋惜,為何不投資一把,他財力雄厚,那點錢不過灑灑水。
黎一明坦誠地說:ldquo我是商人,即使再喜歡一件東西,如果它不能給我帶來價值,那就沒有投資的必要。rdquo
他的語氣淡然,毫不掩飾地承認自己作為商人的本性,在聽到這個回答後,方嚀有些矯情地問道:ldquo那我呢?rdquo
我能給你帶來什麼價值呢?值得你在我身上投資。
可能對於黎一明來說,他給她的不過鳳毛麟角,但對她來說,卻已經是一輩子也不可能夠到的物質條件。
ldquo你啊,rdquo黎一明沖她輕笑,ldquo到我這個年紀,情緒價值比什麼都重要,而你就是上天給我最好的禮物。rdquo
這句話在當時的方嚀聽來,無比浪漫。
可現在仔細想那句話的含義,不過是她作為年輕女孩兒,為他日漸蒼老的年紀帶來一絲鮮活,讓他忘卻追不過時間的無奈,所以他才相應地滿足她的物質和生活。
這種關係真的很像是ldquo寵物rdquo與ldquo主人rdquo。
就像黎雅博說的那樣,他喜歡養狗,而他的父親喜歡養她。
人人都知道人人平等,而人人也都知道,在絕對的階級和物質差異下,平等就是個笑話。
現在黎一明死了,她難過悲痛,但這到底是因為黎一明是她的丈夫,還是因為黎一明是她的ldquo主人rdquo?
ldquo我臉上有東西?rdquo
低沉的語氣里夾雜著打趣,方嚀回神,這才發現自己在回憶黎一明的時候,居然是看著黎雅博的。
ldquo沒有,rdquo方嚀不知道該用什麼藉口去解釋,只能老實說,ldquo我就是看著你,突然想到你爸爸了。rdquo
用餐的手一頓,黎雅博眼神平靜,沒有波瀾地望了她幾秒,然後問道:ldquo是嗎?想到他什麼了?rdquo
ldquo沒什麼,rdquo方嚀隨口說,ldquo只是想到你爸爸也喜歡吃這種曼城香腸。rdquo
她勾了勾嘴角:ldquo或許是父子間的遺傳?都喜歡同一種食物?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