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太寒冷,她太瘦,穿太薄,會凍死。他得去找些暖和的被子。
她現在還不能死。
他沒走幾步,就似乎想起什麼,轉過身,捏住她的臉,讓她張開的嘴對著自己手上被她割破的傷口。
血滴落進她的嘴。
他鬆開她,少女就栽倒下去。黑髮散開,帶血的裙子鋪了一地,臉蒼白。看著很弱,像快死了。
唇邊頰邊還沾著血,他的。
這次他頭也不回地出去了。
裝死的安德魯已經開始問候他的第十八代祖宗。
血從臉上流到鬢角,痒痒的,喉嚨滾燙,燒著疼。讓她回憶起被刺棘草支配的恐懼。
腰上的傷口開始發癢,全身也暖和起來。
安德魯注意到外面沒有聲響了,睜開眼把臉上的血擦乾淨,然後摁了摁自己的腰。
她目瞪口呆。喝一小口血,傷口就奇蹟般地恢復了。比唐僧肉還管用呢?
這是什麼天選之子的設定。
現在來不及想這些。安德魯扒著山洞洞口往外看,確定沒人,拔腿就往外跑。然後有幸體驗了一回從珠穆朗瑪峰看海平面的樂趣。
烈風暴雪不止,她心臟跳的飛快,吼了聲「御」,腳下就出現了一個綠色法陣,安德魯凌空站在上面,準備越過幻霧之森回克林堡。
在這裡,她最擅長的,研究最深的,唯一派得上用場的,只有法陣。
還沒有到幻霧之森的邊界上分,安德魯就看見那隻巨禽朝她飛過來。距離從看不見到看得清清楚楚,僅僅用了幾秒。
安德魯手抽搐了一下,掐著腿冷靜下來。
打,跑,還是苟?
打不贏,跑不過,先苟著。
安德魯停下法陣,等在原地不動,開始整理表情。但她很久都調整不過來,反而身上戾氣越來越重。
他近了,安德魯能感覺到無端起的風。
不,也不是每一次不用武力,就只能「苟」。
安德魯看見那隻粗壯鋒利的爪子又向她抓來,她先一步跳起身伸手抓住他的「腳脖子」,讓他抓了個空。
隨後巨禽在空中盤旋了幾圈,沒有甩開她,任她抓著,飛回了摩羅峰。
安德魯慶幸自己沒跑。她剛剛閉著眼,完全不知道這臭鳥是什麼體型。她跟臘腸似的直挺挺地掛在他的爪下,耳邊是他翅膀扇動的呼聲,腦子裡不自覺開始背起《逍遙遊》:「 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 」
其翼若垂天之雲。
現在她還要謝謝那個傳銷頭子,這麼些天把她折騰得只剩下一把骨頭,不然她還可能承受不住自己的重量。
臭鳥又把她放到山洞裡,然後化成了人形。
黑衣黑髮,藍瞳如青空,像耶穌的眼睛,有一股熟悉的聖潔意味。
安德魯看了一眼就低下頭。她藏不住眼裡的驚異,理智和警惕控制著她先掩蓋異樣。
他以為她被自己的樣子嚇住了,皺了皺眉,準備伸手在她眼前揮一揮,安德魯抬起了頭。
「我想您或許不介意告訴我,您把我帶到這裡,是為什麼?」
其實他有太多想問。
他注視著她的眼睛,好像要看進她異世的靈魂。
「你的眼睛 是怎麼回事。」
「即使是暗黑法師,也不會有黑色的眼睛。」
這裡也有「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這種說法嗎?
安德魯努力放鬆,發散思維,讓語氣裡帶上揶揄。
「您會放我走嗎,如果我告訴您的話?」
沒有猶豫的,他竟然點了點頭。
安德魯沒當真。如果他會問句話就放過自己,何必費這麼多功夫抓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