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凡本來想把恕赦式交給麗茲完成,由卡琳勒在旁指導。
很正確的決策,麗茲的形象也再符合恕赦式不過。卡琳勒在旁,更多了一層保障,不怕出亂子。
可是麗茲堅持要摻和安德魯的事情,伊凡不由得再次考慮。
當伊凡已經在想不如從光明騎士中選拔——選拔由卡琳勒負責,反正她是從那裡提拔來的——麗茲找到了他。
「哼,伊凡,你這樣小看我嗎?我能完成好一切。我可是克波國的驕傲!」
伊凡從薩特萊特的一個邊陲之地一步步來到神界,與墨丘利爾他們不同。他根植於那裡。
慕強是生命的本能,對生於袖珍小國的人民而言,克波國是響亮的權威。
潛移默化,耳濡目染,深埋的理念。太多正面的名詞仿佛都與它有關。
如果克波國的公主這樣說,那麼伊凡或許需要擔心,即使他這次如她所願,以後若他不給她便利,就得擔心自己家族的安危了。但這位公主是麗茲殿下。
哪怕是她與貝徹絲不對付,神界站在她一邊的也大有人在。她天真純粹,善良可愛,又有著神奇的通透和分寸,沒有人會不喜歡。
「好吧,好吧。向您道歉,小公主。」
審判之域的犯人都不是窮凶極惡之人——那些人都已經被審判了。剩下的都有機會在每一年聖誕前夜的恕赦式里被寬恕。
只是一萊特年就是安德魯世界裡的兩年,而神界與薩特萊特更不可等量齊觀。
麗茲愛不釋手地撫摸著脖頸上的英靈藤——生於神界的銀色英靈藤。不是金屬質地,而是真正的,洋溢著並不引人注目的銀色流光的英靈藤。
哪怕只能在恕赦式上佩戴一陣,麗茲也開心極了。
坐在一側的卡琳勒以拳抵唇,淡漠地垂眸,不經意似的咳嗽兩聲。
麗茲被抓包,假裝自然地把手放了回去。哪怕離恕赦式開始還有一會兒。
「恕赦式……怎麼能不叫我呢?」
女聲幽幽響起,神官大腦一片空白,只下意識打了個冷戰。
完了。
後來的治癒神官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她昏死過去了,傷得那樣重,動一根手指頭都難。甚至別提動彈,甦醒都是神眷奇蹟。
可神靈不會眷顧異教徒。沒人知道她又自殘了哪一塊,用了哪個獻祭法陣。
可她就快死了。她是在找死。
沒人給她換衣裳。她還頂著亂發,一身髒得黏乎的衣裙。身形如不存在的鬼魅。
麗茲瞠目結舌,卡琳勒反應過來後冷笑一聲,眼含怒火。
光明騎士出身的女神官已經結成一個光明術,她的死亡可以預見。
麗茲心一橫,準備出手阻攔卡琳勒。
光柱落下,她的髒陋不堪無處遁形。
帶著一點金色的白光越擴越粗,與審判普羅米的那次唯一不同是,剛好圈住她時,光柱停止了它無阻的擴張。
然後他們一同消失。
卡琳勒最先明白那代表什麼,卻最後跪下。
神官面如死灰。
他們都以為她被神親自審判。隨著時間推移,連麗茲也不得不漸漸接受這一說法,有些萬念俱灰。
在明亮如晝的殿堂里,祂自下而上俯視那個站在死亡邊緣的人。她的頭髮已經看不出來被辮作辮子,裙子分不出以前的顏色,露出來的皮膚青青紫紫。
祂轉過身。
安德魯感覺到自己是趴著的。這個姿勢對她來說再熟悉不過了。
她這一次也是被痛覺喚醒的。
刺棘草的花瓣頂到了她的臉上,花萼的倒刺在她臉上留下了一些證明它們來過的痕跡。
她的血使得自然情況下從不開花的刺棘草盛放,它生長得太不科學,她的唇下和鼻下就是一整朵花,沒有被壓到分毫。
這樣的情況下她的姿勢很難談多麼優美,安德魯也不在乎。她以極慢的速度坐了起來,然後伸手用力折斷了那朵難得綻放的珍稀花朵,吃進了嘴裡,用以恢復靈力。
刺棘草全是倒刺,除了花朵。安德魯咬下初生的層疊花瓣,一口一口地嚼著,手上已經鮮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