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魯想起來眨眼的時候,雙眼已經因為過度使用分泌淚液,遲鈍的酸痛感穿到大腦後她眨了眨眼,然後想不起來上一次流淚是什麼時候。
在薩特萊特的時候,安德魯教蘭阿認識漢字,到了學春這個字的時候,免不了介紹春季這個含義。
在中華文化中,詩詞的地位極為重要,同時有蘭阿過人的領悟力,安德魯不準備略過。她挑了一首簡單的詩《春夜喜雨》,和春這個字一起教學。
挨個解釋完詩句里每一個字詞含義後,安德魯幾乎有點筋疲力盡。蘭阿指著詩名的第三個字,問她這是什麼意思。
安德魯用薩特萊特的語言對照解釋了這個問題,蘭阿問,所以這首詩里的情感是喜悅嗎。
安德魯想了想,說可以這樣認為。你感受到它裡面的喜悅了嗎?
蘭阿否認了。在安德魯意料之中。
蘭阿沒在這個詞上深究,安德魯有一絲隱秘的放鬆。她對悲傷、痛苦、難過、哀慟這些詞彙應付自如,也可以堆砌同義詞和詩句來解釋幸福、喜悅、愉快、歡樂。但在一個謙遜赤忱的天才學生面前,教起後者,安德魯會暗暗氣短。
無論從情感還是知識的教導,他都更需要一個對事物充滿熱情和真誠的老師。
考不及格的教考0分的,一個敢教一個敢學。
蘭阿問:「如果你在這裡完成了你想做的一切,你會喜悅嗎?」
她想做的,是這裡的人不敢想像的一切。
安德魯抿了一口漿果茶,說:「我不知道。」
侍者為蘭阿準備的瓷壺裡只有清水,蘭阿向安德魯的瓷壺裡兌了小半壺進去。
安德魯一邊看眉頭一邊越皺越緊:「都淡得沒味兒了,還喝個屁。」
她用漢語,蘭阿沒有反應,看上去一個字都沒聽懂的樣子,也似乎沒有看見她一邊抱怨,一邊用蘭阿給她新兌好的茶水沖淡了瓷杯里剩下的茶液。
蘭阿去了樓上,安德魯以為他和之前一樣去取手稿了,於是在等待的時候放下了漢字的筆記,拿起法陣的繼續鑽研。
結果蘭阿遞給她一隻羽毛書籤,漆黑的、不反射一點光線的羽毛,被他用蠟一樣的透明材料封好,精緻得可以拿給她的世界裡的文具愛好者收藏。
蘭阿一直維持著遞給她的姿勢沒有說話,終於看向安德魯的時候,才反應過來她一直在看著自己。
揶揄都在她自下而上的目光裡面了。
這個人,很壞。
安德魯在這之前問蘭阿要過他一片羽毛做書籤,只是一句玩笑,蘭阿沒有理她。
安德魯接過那隻書籤,抑制不住嘴角上揚,占了便宜還賣乖。
一隻平平無奇的書籤沒有什麼值得洋洋得意的,他用羽毛給安德魯做書籤的時候當然不會不知道。
安德魯神情和語氣都非常誇張,笑意從眼睛裡飛出來:「萬分感謝。蘭阿大人,您太讓我受寵若驚了。」
「是喜悅嗎?」
安德魯笑了笑:「是。」
蘭阿看著她,很平靜。
「不相信嗎?可我表現得這樣明顯了。而且我不是答應過你,儘量不騙你嗎。」安德魯注意到他沒有說話,抬頭看向他,眨了眨眼睛。
騙子。
「是幸福嗎?」前幾天才教的詞語。
安德魯的手指細數過那隻豐滿的羽毛上,一條條分明的紋路,「我不知道呀。」
是不知道是不是幸福,還是不知道什麼是幸福。
蘭阿偶爾覺得安德魯很近,大部分時候覺得遠。
至於他和安德魯,他不通過自己的情感評判關係,而是借鑑觀察過的身邊每一個人的情感來評判關係。即使不正確,也具有普適性。人與人之間,本來也沒有什么正確。
儘管蘭阿救過安德魯很多次,也被她救了很多次;儘管他和安德魯是彼此唯一的同伴,是唯一清楚對方計劃的人,但蘭阿和安德魯的關係並不怎樣。或者說並不像其它人以為的那樣近。甚至並沒有夠格到理所應當地去「為對方做什麼」。=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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