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人,你是承載痛苦的器皿,你是記錄懲罰的刻石。
當你陰差陽錯地不再受苦,就是你失格之時。
埃洛塔以為安德魯知道這一切,至少會有一點失態,她一直緊盯著她的臉,企圖從她的面容和眼神挖出一點蛛絲馬跡,作為自己剛剛在她面前出醜的安慰,如同扳回一城。
她的表情空白了一瞬,然後很快恢復自然。
埃洛塔瞠目結舌。最後認輸似的嘆氣。
摩羅峰的雪,這女人的心,哪一樣更冷?
不等安德魯提醒,她終於正式回歸正題,告訴安德魯她說的那一天,是那股力量最強大的一天。
那股力量是指黑暗之力。埃洛塔頓了頓,說:「安德魯,你」
不等她說完,安德魯不再忍耐,一下子扼住她的脖頸。她本來翹著腿坐在桌上,突然被安德魯武力和法術兩相結合,猝不及防被掐著脖子砸在身後的桌上,疼得她齜牙咧嘴。
「你!」
「你今天說的,和聖水池那天告訴我的,好像不太一樣。」
埃洛塔的掙扎幅度一下子小了。
她有一雙顏色很淡的眼睛,雖然神創造她時以自己為原型,但她無論是雌雄莫辨的臉還是纖巧的身形,都和神並不相似。祂創造她時,對她於自己的定位,或許真的下意識向自己的孩子靠攏。
而聯想到創世神對埃洛塔一開始的漠視,或許其實是多少帶了點類似對孩子的縱容?埃洛塔的存在感已經滲透到神宮的一床一桌的布置,她在亡靈荒野之前,僭越地造物,神也不曾降下懲罰。
安德魯暗中一邊欣賞她有些慌亂心虛的表情,她的美貌,一邊評估和剖析著背後的原因。或者說是背後的創世神。
「這次放過你,」安德魯冷淡地放開手,埃洛塔馬上就要起身,卻發現她扼住自己脖子的靈力還沒撤走。
在埃洛塔的瞪視里,安德魯慢吞吞拍了拍她的臉,啪啪的響。
她並不追問,更不追究,說:「想要合作,這種事,就不能有下次。」
她說完就消失了,留埃洛塔坐起身,捂著脖子喘息。
埃洛塔知道,她這回放過自己是因為剛才自己的毫無保留。但這份毫無保留,也不過是因為看清了她的手段、在神面前的分量。
埃洛塔冷哼一聲,並不感激,只是笑她心軟懦弱。
安德魯猜埃洛塔當時沒有全部說真話,創世神一事也多有保留,一是對她留有懷疑,二是她出於私心不想提到黑暗之力。
比起承認黑暗之力因自己而生,她更願意認領一個在她心裡無足輕重的濫殺之罪。
安德魯也慶幸,慶幸自己現在才知道關於創世神和蘭阿的真正關係,才知道那份真相。
替埃洛塔慶幸,替創世神慶幸。
你猜她提前知道了這真相,創世神的刻骨銘心的經歷要再新添多少筆?
埃洛塔為一邊維持世界平衡,一邊同步蘭阿所受苦難的創世神心痛。
祂可憐嗎?祂應受的。
況且安德魯根本沒有考慮過祂的感受。
除問責警告埃洛塔之外,安德魯打斷她,還有一層是怕埃洛塔再說出什麼。
她不信任創世神,她怕萬一,萬一祂聽見了,萬一祂想到了什麼,萬一祂在某個關竅做手腳。
安德魯一開始在這方面並沒有太大的擔憂,她想過幻霧之森對創世神多少會有一些影響,但現在這種影響似乎超出她預測範圍,不在她料想的任何一類反應里。也不能怪她疑心太重了。
現在神的狀態說不清楚哪裡不正常,她直覺有種說不出來的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