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試探一般小心翼翼,小幅度地抬起下頜,視線正落在祂嘴唇,於是祂吻住她。不是通過蘭阿去感受。她要吻祂。
後來她一隻手被祂扣住按在神宮那張大床上,另一隻手搭在自己眼睛上,張著嘴不住地呼吸著,像是傻了,口涎從唇角流出來也不管。祂覺得這樣很好。
她沒有和誰做過這種事,祂是唯一一個。祂一邊吻她,一邊想。無論是因為祂的外表,還是因為算計,都不重要。
只要她在祂身邊,她要什麼,給她又何妨?她處置了薩特萊特的那些人,處置了多琳、麗茲,她是獨自來到這個世界的,現在依舊孤身一人。那就留在祂身邊。如果祂告訴她,你可以留下來,她會願意嗎?她會高興嗎?
到情難自製時她不由自主地扣緊祂的十指,難耐地動著,祂用鼻尖蹭著她臉上的細小絨毛。
「願意嗎?留在我身邊。」
她挪開一點手臂,委屈而不知所措地看著祂,喉嚨里發出不由自主的呻、吟。
祂看她在慾海沉浮飄搖,親了親她的嘴唇,耐心地教她:「說你願意。」
她像每一次向祂學神語時那樣聽話又全心地信任,說她願意。
創世神抱住她,感受她把臉埋在自己脖頸的癢意。她剛才放在眼睛上的另一隻手正捂在嘴上,自己的叫聲已經太過陌生。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累得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祂替她清潔,聽她嗚嗚咽咽,還不忘問祂要了一張薄被。她說這樣睡覺比較舒服,祂抱著她,聽她慢慢低下去的聲音。
那時祂想,哪怕她在藉此蠶食祂體內的光明之力,那又如何。祂墮身情慾,光明之力衰敗,是祂的事。是祂的罪。
時間的漫長和不為所動是祂生來就體會到的,或許從今天開始,不再日復一日、古井無波。祂看著她埋在祂懷裡的臉。
這是一個轉機,不是嗎。
祂和她會有不一樣的時間。
此刻神平靜地看著她躺過的地方,感受著無邊的絕望和憤怒在祂體內炸開,四處流竄。然後一點點變化,它們有的分解,有的兩相結合,過載的焦躁、緊張和恐懼讓祂感到一種疼痛的興奮。那種不請自來的興奮給祂帶來鋪天蓋地的焦慮和無措,還要以成倍增長的絕望和悲哀做代價。那些在祂體內攢動的東西讓祂覺得體內應該滾燙,神卻覺得全身冰涼,只有劇烈的灼痛。
祂第一次想要叫喊和毀滅,但祂只是在原地一動不動。潛在的自我保護意識讓祂有種毀天滅地的欲望——創世神想要毀滅,或許這個世界真的該完蛋。祂想讓這一切都化作煙塵,就像祂曾經也化成粉末,祂的髮絲、皮膚、血肉、骨骼都在她的手下飛散。那是祂感受過的最痛的時候,比起祂通過蘭阿體會的那些疼痛有過之而無不及。現在祂想再體驗一次,不,最好是很多、很多次。要麼讓世界化作煙塵,要麼讓祂自己化作煙塵。
但祂既沒有讓世界化作煙塵,也沒有讓自己化作煙塵。祂在搖搖欲墜的世界裡,跌跌撞撞地朝神宮外走去。奇怪的是,如若祂想,沒有什麼是做不到的,更何況只不過是在震動的地面平穩地行走。
從神宮到神殿,純白道、榮光廊,那些晃動的、即將從中裂開的廊道,祂若無所覺,好像記憶中斷,一時間不知怎麼就到了神殿。
創世神第一次親手推開神殿大門,第一次發現那兩扇門如此、如此沉重。
黑髮的異世者站在白色的法陣之上,白光溢目,可以猜到那些白光是來自地上密密麻麻的法陣符文,它們冷厲又明快,活過來似的規律地散射著鋒利的白光,仔細去看,可以看見那白光裡面的一點金色。
她凌空站在法陣上面,在搖搖晃晃的神殿裡,穩穩踩在半空,姿態近乎優美。多個大大小小相扣的轉輪將她困在中間,可以發現轉輪上如同被鐫刻上的法文。
神諭、神語、神符,構成最外層的三個轉輪。
那上面每一個字符,每一道諭文,都是祂親自教給她的。
那些相扣的轉輪把她和這世界隔絕,把她和外面焦急、恐懼地向神明求救的哀嚎聲隔絕,將她和祂隔絕。
創世神在恍惚中像是半夢半醒,更像靈魂離體。
眼前一切模糊起來,混沌里祂膝蓋直直砸在地上,白金色的髮絲在法陣掀起的風浪里翻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