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有汜以為自己還能夠再見一面雲朝雨,可是三個月後再見面,江有汜見到的雲朝雨是冷冰冰的。
躺在冰棺里一動不動。
他也沒有再見到沈淮,只是看見雲朝雨手裡抱著一個木盒子。
極夜海準備出發的那天,只有沈飛燕來了。
江有汜和沈飛燕很少交流,但是他知道,她是上一代魔尊。
「你把這個丹藥帶上。」江有汜接過沈飛燕遞過來的百寶袋,是和雲朝雨一樣的款式。
「你的慧眼損耗很大,極夜海的路程很長,混亂加劇幻境叢生,在極夜海找到正確的方向,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眼睛不適的時候,就吃一粒。」
沈飛燕比江有汜預想的要平靜,海上起風了,他準備出發,他要一直順風趕路,江有汜道別:「您和前輩保重。」
沈飛燕最終還是給出了一個笑容,「外面還有很多事情等著我們去做。我相信你們會順利到達的。」
現在世界已經亂成一鍋粥了,活著的人還是要好好生活,還要維持著這個世界能有的秩序。
江有汜離開,沈飛燕去了水晶洞,桌面上的花瓶里有一團灰黑的泥土,沈飛燕淡淡道:「他們出發了。」
「嗯,好。」沈飛燕聽到模糊不清的呢喃,修為讓渡後,她和雲易,都只不過是岌岌可危的泥巴人。
江有汜在海上航行了很久,他記不清時間了,丹藥已經吃完,他能看到的東西也越來越模糊,偶爾也會被幻象迷惑住了,直到他觸冰的那一刻,他知道他離目的地近了。
靠岸之後,他很想在看看她,但是視野已經模糊,只能分辨出光的方向了。
一直按著燈塔以北的方向前進,直到極端。
他又帶著冰棺走了許久,直到那點光都分辨不出來,只能依靠著腦海中的光點,燈塔的方向。
他開始被各種幻象所困擾,他每每一度快要迷失的時候,又會驚醒,他趕路的速度變得越來越慢,但是他還在前進。
雲朝雨覺得自己睡了一會,又好像睡了很久。
她推開冰棺再次醒來的一刻,萬籟俱寂,只有無邊的黑暗。
她只有手中的木盒子,爹娘說這是巨樹的種子,她覺得巨樹的種子很神奇,因為撲通撲通的跳動,像是一顆人類的心臟。
木盒子有著很熟悉的氣息,她緊緊握木盒子然後打開,種子給這個世界帶來了唯一的光亮。
她看到了一顆還在跳動的心臟,帶著火光。
雲朝雨不知道為什麼,眼淚就已經落下。
她的任務還沒有完成,這個世界歸為原始,一片泥濘,她要在最後被原始化的同時,把這顆種子種下。
她要傾盡所有,讓新的巨樹重新紮根發芽生長。
她小心翼翼把「種子」給種下,她甚至擔心,種子脫離了她會被迅速化歸為泥土,她只能在它生根發芽前源源不斷的輸送能量。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
她看到泥土裡終於冒出來綠色,她重新看到這個世界上的色彩,她才恍然發覺那是綠色,她已經失去顏色這個概念很久了,而現在又重新出現。
伴隨著重新出現的是她的孤獨,她的恐懼,她的難過,她的傷心痛苦,雲朝雨恢復了作為一個人的所有感知。
到這一刻,雲朝雨知道,差不多,自己也要消失了。
她等了不知道多久的巨樹終於發了芽。
她的任務完成了。
雲朝雨失去了自己意識化為泥土的那一天,這個世界下了一場恆久的大雨。
雨潤萬象,蓄勢勃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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