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琅叫金鳳兒從另一方盒內取出一條厚實棉巾,濕浸的一條,還滴著水,他接過去稍稍擰了一把,然後遞給旁邊的薛鷙。
薛鷙轉頭,明顯一愣:「給我?」
「我讓金鳳兒用泉水浸過的,你拿著擦一擦臉。」
薛鷙聞言頓時便興奮起來:「你的嗎?」
「嗯,」沈琅故意說,「平時用來擦腳的。」
「那更好了。」薛鷙笑了笑,隨後便故意把臉埋進那方透濕的棉巾里,先是狠狠地一嗅,緊接著才開始擦臉和脖頸。
沈琅臉微紅,低罵了他一句:「你真……」
「我怎麼了?」
「好沒廉恥的囚根子。」
薛鷙聽著更可樂了。
他其實並不信這布帕是這人用來擦腳的,否則沈琅方才不會親自用手去碰,這人是很顯見的少爺脾氣,怕髒、挑食,連穿得糙了,身上有時都要起一片紅顏色。
這麼嬌氣,沈家若沒有萬貫家財,也不知要怎樣才能將他養到這麼大。
「等明日我閒下來,」薛鷙把那方棉巾甩到脖子上掛住,「往你那屋門前搭個葡萄架,再去他們那裡挖一株小苗來,等到夏日,你也有個可乘涼的地兒。」
金鳳兒心裡想著葡萄,咽了咽口水,復又笑嘻嘻地:「大爺,咱們山上種西瓜嗎?」
「有一片地,怎麼,你愛吃?」
金鳳兒笑著:「是我們哥兒愛吃。」
沈琅斜他一眼。
薛鷙也笑:「好啊,到時若熟了,我叫人摘一籮筐送去你們那兒。」
……
遠遠瞧見他們那邊有說有笑的,同在田坎上的仇二很是惡狠狠地往沈琅那裡瞪了幾眼,這會兒飯點也到了,廚下那邊送來飯菜,於是眾人都各自找了塊樹蔭席地而坐。
「你們剛才聽見沒,那沈小師爺特意來給咱們大爺送飯來的。」有個中年漢子道。
坐在他旁邊那人咧嘴一笑,笑出一口白牙,襯得他的臉更黑了:「講句老實話,這沈小師爺比我以前見過的那些姐兒們都漂亮,嘖,一個男人,生成那樣,我方才遠遠看著,都覺得心癢。」
「你那是雞|巴癢吧,裝什麼!」
圍坐在一起的幾人頓時壓低聲音鬨笑起來。男人們坐在一塊,十句話里至少有六句都是葷話,山里實在寂寞,這群人就是見到只雌山雀、母兔子路過,也要亂做個妖怪化美人,然後投懷送抱的美夢。
「這山里可真邪,你們說,好端端的,把咱們大爺都憋成個斷袖了。」
「我看大爺也只不過是玩玩而已,就是天仙下凡,再漂亮,他也是個男人,和男人睡覺,就跟你這種子撒在石頭地里,那怎麼澆肥也生不了根哩,左右他也下不了崽,」他壓低了聲音同他們耳語,「可白瞎了咱大爺那些可憐的子子孫孫了。」
頓時,又是一陣鬨笑。
他們這片地兒離薛鷙那邊挺遠,幾人打量那邊左右也聽不見,才敢這樣放肆地說笑。
可惜他們笑音未落,仇二便忽地從他們身後的林子裡走了出來,冷著臉,往他們那邊猛踢了一腳土:「一個個說什麼呢?都想上我那兒領鞭子是吧?」
笑得最大聲那人吃了一嘴土,正待發火,睜眼見是仇二,頓時閉嘴歇了火。
其中有個漢子怕他告給薛鷙知道,連忙放下碗筷起身道:「二爺,剛才我們這些人只是說著玩呢,沒壞心。」
另一人知道仇二尋常最看不慣這般斷袖分桃之風,連忙也起身道:「二爺,不瞞您說,我們是看不慣那沈小師爺,好好一個男人,非要做這樣的勾當……」
仇二上去便朝他腦袋上狠狠給了一下,隨即冷哼一聲:「少給我耍小聰明,再讓我聽見一回,你們全都得死我手裡!」
眾人忙說「知道」。
罵完了這些亂嚼舌根的人,仇二忍不住又往那邊看了眼。
自從知道那兔子……和他大哥在一起後,仇二對沈琅的感情就變得很複雜,他既反感薛鷙對他那麼上心,又聽不得別人背後詆毀他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