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鷙心裡一急, 把手裡提的茶籯隨手往几案上一擱, 轉頭跨出去兩步, 又回頭問:「去哪兒了?」
金鳳兒見他一副立即就要咬人的凶模樣, 聲音忽然變小:「不……不知道。」
薛鷙三步並兩步飛下樓, 開門要出去時, 卻恰巧撞見那豫王推著沈琅回來了。
這人站在沈琅身後, 俯身貼在沈琅耳邊,似乎在同他說著什麼悄悄話。
薛鷙下意識地便攥緊了拳頭。
豫王抬頭見是他, 面上笑意先是一頓 ,隨即又閃過了幾分驚訝之色,他問沈琅:「這個人怎麼還在你這裡?」
沈琅原本還在凝神想事, 被薛鷙這麼一打斷,腦海中的思緒頓時全都亂了。
他皺了皺眉,隨後輕描淡寫地答道:「恰好前陣子我這裡正缺人,便留下他做了堂倌。」
「是麼?」豫王看得出薛鷙身上是有功夫的,只是莫名的,他不是很喜歡薛鷙的眼神,「這人看著脾氣很不好。」
沈琅抬眼看向薛鷙:「還不快給豫王殿下行禮?」
薛鷙臭著張臉杵在那兒只不動。
豫王忽然笑了:「楫舟,你這是給自己留下了個祖宗呢?哪有下人敢這樣瞪著主家看的?本王看他這副模樣,倒像是你院裡養的那條壞脾氣的獅子狗……」
沈琅眼看著薛鷙的臉色倏變,有些疑心他下一刻恐怕就要衝過來,把拳頭揮到豫王臉上了。
為了避免這樣的鬧劇,沈琅只好推著木輦緩緩朝薛鷙那邊過去了。
他盯住薛鷙的眼睛,聲調軟下來:「薛鷙……」
薛鷙還是紅著眼眶,沈琅要去碰他的手,也被他躲開了。
沈琅了解他,這人瘋起來說不準就要不管不顧地來一場「玉石俱焚」,他小聲道:「回去再和你說。」
豫王一挑眉,他覺得沈琅眼下的舉動實在有些奇怪:「楫舟,你在哄他麼?」
事已至此,沈琅只能向豫王解釋:「……我和他曾經好過。」
「哦?」豫王似笑非笑,「怪不得他用那種眼神看本王。曾經好過,那如今呢?」
他頓了頓,又道:「你們現在這樣,算不算藕斷絲連?」
薛鷙終於開口,語氣很強硬:「不勞你費心,我和他如今也很好。」
豫王又笑了。
他用這樣輕挑的笑意來「回應」薛鷙說的話,有種有意無意的輕視,這無疑讓薛鷙心裡的火氣愈燒愈烈,
或許就是刻意的,因為薛鷙從他眼裡讀出了一種「沈琅怎麼會和這種人糾纏不清」的疑問。
「薛鷙,」沈琅看著他說,「回去。」
薛鷙站著不動。
「不是說什麼都聽我的?」沈琅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說話又不算話?」
大概是沈琅扯他袖子的動作取悅了他,薛鷙終於不那麼犟了,他悶聲悶氣道:「那你快點回來。」
「嗯。」
薛鷙進了門,卻並沒有走遠,只是背靠著門板站著,直到一刻鐘後,門外的沈琅才朝裡邊叫了一聲:「開門。」
薛鷙立即把虛掩著的門推開,外頭只有沈琅一個人,那個豫王已經走了,他心裡頓時更委屈了:「你們方才說什麼了?我怎麼什麼都聽不見?」
沈琅沒回應,只道:「出來幫我。」
薛鷙又倔著不動了。
沈琅於是只好朝門裡喊:「金鳳兒、畫煙……」
薛鷙這才走出來,將他連人帶椅子都抬進了院裡。
門一關,沈琅才終於開口:「你能不能不要那麼孩子氣?好在殿下向來為人隨和,今日才沒有計較你……」
「殿下?」薛鷙冷笑了一聲,「你滿嘴只是那個殿下!」
「別那麼幼稚行麼?你也不小了,說話做事之前能不能看一看場合?」
薛鷙忽然抬手蹭了一下眼睛。
沈琅真的有些不明白他,分明五大三粗的一個人,卻動不動就跟他來這套。
他今日心情不好,也有些疲於應付這個人,可到底還是受不了他這樣,因此嘴裡不是很耐煩地說道:「行了。」
「我和他沒什麼,以後也不會有什麼。」沈琅看著他說,「聽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