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琅很無奈地:「我不是早說過麼,他重用我、召見我,不是因為他愛我,而是因為我對他有用。」
薛鷙就和他犟上了:「他有三宮六院,那麼些后妃,難不成他個個都愛嗎?就是不愛,也不耽誤他把那些漂亮女人塞進後宮裡去!」
「我是女人麼?」
薛鷙:「他也睡男人,我聽說了!」
「那你要我待在家裡,什麼地方都不去,只叫你薛鷙供養著,當個廢人,就好了,是麼?」
薛鷙:「我也不是這個意思……我上回和你說這個,你也不當回事,上上回,你也覺得是我小題大做。」
「你要翻那些舊帳,好,」沈琅道,「從前在天武寨,你娶了那個付悠悠、你打我那一巴掌、拽著我摔在地上……」
薛鷙忙捂住了他的嘴。
他最害怕聽沈琅說這個。他後來才知道,因為那日自己氣急時那一拽,這個人後腰上的淤青足過了半月才消退,後來每逢雨雪天氣,那兩寸骨頭也總有隱痛。
「不說了,」他忽然變得低聲下氣起來,「是我錯。」
「你有一分錯,那我就有九分的罪,你不要再提那些事,好不好?」
「我只是想你早一點回來,好好的休沐日,全被他給毀了,我是恨他不是恨你。你不回來,我心裡總是害怕……」
「你怕什麼?」
「沈琅。」他小聲地說:「他現在是皇帝了,要什麼有什麼,我怕他要把你搶走。」
「我有什麼好,我是咬上一口能長生不死的仙桃?人人都想搶我,你腦子裡天天都在亂想什麼?」
薛鷙本來還在感傷,聽見他的話,忽地又笑了:「在我眼裡,你就是那樣的仙桃。」
「讓我咬一口,看你們仙桃有沒有桃子味……」
沈琅很使勁地推開了他湊過來的那張臉:「你敢真咬,今夜你就去隔壁睡。」
「大冷的天,」薛鷙立即委屈起來,「不抱著你,我會死的。」
沈琅嫌棄地看著他:「你少噁心我。」
「除了抱,你有種不要干別的。」
薛鷙笑著,又是一臉正色:「那當然了,我對一顆仙桃並沒有色心,你放心。」
沈琅抿了抿唇,忍不住也笑了:「沒完了?」
薛鷙摟過他,在他唇上碰了一下,過了片刻,又碰了一下:「我們是不是好了,你還生不生我氣?」
沈琅已有些困了,於是便敷衍道:「好了。」
「那你以後不許再翻舊帳,」薛鷙道,「那些事我記在心裡,但你不許再說,你一說,我心裡就很難受。」
「是我先翻的舊帳?」
薛鷙立即承認:「是我。我是壞人。」
「那些事,」沈琅終於說,「早過去了……你不沒事找事,我也不會翻舊帳。」
薛鷙高興了,於是又在他臉上接連地落下了幾個:「行吧。」
第82章
二月初六日, 春雷陣陣。
眼下正是仲春時節、萬物生長,上京城連下了兩日大雨,一開窗, 便是一股潮濕的、帶著草木青澀氣味的潔淨香氣。
沈琅是初四那日病倒的。
延請了鄭先生與宮內幾位太醫前來看過, 都是差不多的說辭。自那日撐著病體從東都趕到天武寨, 沈琅便沒有停下來好好地歇養過。
薛鷙率兵前去打仗那幾月, 他每日睜眼閉眼, 只有驚懼, 後來燕昭登基,大寧百廢待興, 他又總為那些政事瑣務而勞心。
元正假後,大約是一下子鬆了心弦,一直到正月二十開印, 這人都病懨懨的, 後來乾脆就是時好時壞,到了初四日, 他所負責的「債銀」一事所出的紕漏總算是順利化解, 也正是因此, 沈琅當日黃昏時便病倒了。
薛鷙告了假, 在家陪了他兩日, 見他遲遲沒有好轉, 心裡急得如同浸在沸水一般。
自從當了這個什麼狗屁大將軍, 名頭上倒是好聽了,可除了分得了這一處將軍府, 也不見他怎樣寶馬香車、金迷紙醉。
那些文官始終記恨著那日他提刀砍死了那兩名官員的事兒,雖然砍死的並不是他們,可這些人難免是兔死狐悲。
若要深究, 其實下旨意的人乃是豫王,可當日的豫王,如今已然成了皇帝,他們哪敢對君主有怨,只對薛鷙一個人暗暗記恨在心。
從他獲封「大將軍」之日起,便三不五時地給薛鷙等人使絆子。
就是拳頭再硬的兵,也要吃飯練兵,馬匹輜重自不用說,將士們的糧餉、草場、校場、箭靶、武器、營房,哪哪都需要花費銀子來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