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卻又輕易地被夏怡看透了,在他拒絕了她之後,她扭頭就走了,白色的圓頭小皮鞋在草地上踩出腳印,但走到半路,又跑了回來,眼睛已經變成了小兔子,十分孩子氣地搶走了他手裡的水,她送的,還用她的手指重重拂過他的手背。
氣鼓鼓說:「還給我!」
「你要不喜歡我,你就不該讓我誤會!」
他看著她柔軟的睫毛濕漉漉的,笑著想逗她:「我讓你誤會什麼了?」
「你自己知道的!你眉來眼去我...然後...嗯...球...反正很多...」
然後抱著她的水瓶之後,徹底轉身都掉了。
靳凌突然覺得煩躁,這個人可能是一塊雪中的熱炭,也可能是一支暗處的利箭。
而他又一次害怕人在暴露了自己的弱點後,會不會反過來再被生活的不確定和意外傷害,想她可能只是一時興起說的這些話,她只有十六七歲,十六七的女生在一周之後就會喜歡別人。
這種喜歡消失得很快。
所以他告訴她,他第二天不會再來了,一是看見她腿上各種抓破的傷口,這個天的蚊子太毒,她沒必要天天來餵蚊子,二是他真的不確定明天又會發生什麼,自己會不會就在她說著各種甜言蜜語的笑顏中就輕鬆倒戈了。
最後最重要的是,那個時候的他真的一塌糊塗,掛科,逃課,抽菸,把青春期沒有過的叛逆都叛逆了個遍。
那天說的話里,靳凌覺得很多話可能言不由衷,但是那句,「我沒有你想得那麼好,是真的。」
整個暑假他總覺得心砰砰,不斷翻湧,一些俏皮可愛的花來來回回徘徊在耳際,用不可阻擋的勢頭企圖吞噬他,他再也睡不安穩,於是天天熬夜學習,發現之前原來沒學的課和沒看過的書居然這麼多?
他以前也不聽課,只是很多兩天就能學個大概,考個八十來分很簡單,但這些課都太抽象了,感覺不進腦子。
靳凌邊學邊覺得,他這輩子都沒這麼刻苦學習過,開學之後就更是忙著各種補考。
包括後來再去球場,已經是A大開學半個月之後,他也才知道原來夏怡她們高中生已經開學一個多月了,他不去是因為忐忑。
他和司越還有朋友剛到的時候,還搞不清楚情況,只覺得那個小屁孩是不僅臉皮厚,還又蠢又壞,司越把著他肩笑著問:「我們是該送他這個人情,還是給他點毒打啊?」
他還無所謂地說:「隨便,看你。」
但其實這有點像是潮汐湧來的預兆,是強烈躁動之前的平靜。
然後他就能看見夏怡小旋風似的跑了下來,頭髮揚起襯得她更比印象中兩個月前的她還要更生動一點。他立刻決定不能讓那個小屁孩贏了,即使夏怡不怒氣沖沖地跑來說那些話,他也不會讓他贏的。
她為他流的眼淚怎麼這麼不值錢,才一個月就喜歡上了別人。
所以,他說,那他贏了,就要夏怡做他女朋友。
但他沒有當著大家的面說這句話,而是走過去說,是不想把她當成拿來炫耀的戰利品,他應該還會問問夏怡,她怎麼隨隨便便就答應這種無聊,不尊重人的賭約。
但是他聽見夏怡站在那裡,環著手臂抱在胸前,小臉通紅,看看他,又看看那個小屁孩,語氣沖沖地對著那個小屁孩說話。
又不按套路出牌。
說:「余景星,你有種就應該答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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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坐這兒走什麼神呢?」
靳凌從出神中又回過神,看見教授又回來了一趟,慢悠悠地去取電腦上忘取的u盤。
悶悶地說:「馬上。」
「走的時候記得鎖門,這個教室我還特意為你借的。」
「好。」
十點半了,窗外的陽光慢慢地從桌上融化落到身上。
靳凌看見手機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