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去了夏怡同他去過的一家bar,她當時說她很喜歡這裡,喜歡這裡的特調,但她也不在。
還去了他與夏怡常去的陳菲的夜宵大排檔,他曾裝裝地說過,想吃小龍蝦了就來這兒刷臉卡,可她依然不在。
靳凌站在街邊,指尖一點點在掉落水珠,一盞強烈的車燈從遠處射來,將灑下的雨絲照得晶瑩透亮,他才意識到雨在下,一直在他周圍,他閉上眼睛,細細地聽著雨的聲音,頹然地吐了口氣。
他低頭回夏季霖的消息,問他:你找到人了嗎?我叫警察來查附近的監控了。
許印月不信靳凌就能把人找到,多些人找總比一個人找更快。
因為突然來到的幾朵雨雲,大家的急迫都更近了幾分,連夏季霖這麼沉得住氣的人,見下雨了,也開車出門。
冒冒失失的男生不小心撞了一下靳凌的肩膀,手機差點飛出去,男生連忙說了聲對不起,靳凌沒在意,瞥見男生跳進街邊便利店的雨棚下,脫下外套,蓋在躲雨已久的女生頭上,問她:「你是不是在這裡等很久了?」
隨後又攬著她又重新跑進雨夜裡,上了車。
從靳凌記憶最深處浮現出的好幾個雨夜,不在
雨里就想不起來,他收起手機,立刻上車開往夏怡中學的附近,他還記得,季夏,地上是靜落的雨,雷聲沉澱在烏雲,夏怡頭髮濕漉漉的,臉氣得漲鼓鼓的,蹲在小吃店門口躲雨,怒斥他:「我在這裡等你很久了!」
他把傘傾向夏怡,身體給她擋著雨,覺得好笑:「不是,你不提前給我說,我怎麼知道你會在這裡等我啊?下雨天,我沒在學校門口看見你,還以為你提前走了。」
「笨蛋!我之前給你說過的…我從小就在這裡讀書,每次下雨我都在這裡等我們家的人來接我,但我從來沒吃過這裡的炸串…」
「所以作為補償,你要請我吃一次這個。」夏怡指著油膩膩的炸串,他光是看著就覺得胃疼。
車燈交錯晃動中,躲雨的人在狂奔,倒像是雨中的舞者。
夏怡打了個很響亮的酒嗝,過去一杯倒的酒量,在各種社交應酬中得到了鍛鍊,三瓶啤酒都喝完,也還沒有倒下,不過她熏熏然,看不清楚雨,但聞到了雨味,趴在桌上聽雨聲,全身很快就酥軟了下來。
炸串店阿姨圍著斑駁的圍裙出來,輕輕拉了拉夏怡胳膊:「小妹子,我們要打烊了啊。」
瞧了瞧站在不遠處雨幕里的男人,又叮囑她:「屋裡坐去,安全點,我收雨棚了。」
「一共三十三塊錢,你找誰給你付?」
阿姨利索收掉雨棚,見她埋頭,被雨淋到也一動不動,小聲說:「夏怡,你好可憐…都沒有人來找你…」
說完她又費力地撐起來,把小紙條遞給阿姨,抹了把眼淚,說:「阿姨我沒有手機,你幫我打個電話吧。」
她打算回去給許印月認個錯,喝醉了,嘴就也沒那麼硬了。
阿姨嘆了口氣,照著紙條上的第一個號碼撥了過去,在通話占線中,又撥過第二個電話。
暮春的雷聲中,阿姨無奈地告訴她:「都沒接怎麼辦?」
「那幫我報警吧,警察叔叔會送我回家的。」像十四五歲那次一樣。
夏怡重新趴在桌上,窩在雙臂圈成的圓里,她突如其來地感到無比委屈和脆弱,低頭對著地上的水窪小聲地叫了一聲「靳凌」,聲音很快被春雷吸收殆盡,不留一點蹤跡,她果真出現幻覺了,居然在水窪里還看到了他的臉。
眼淚滴進水窪里,像炸開的煙花。
她又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靳凌溫柔地回了她一句:「嗯,你叫我幹嘛?」
第65章
夏怡循著聲音的源頭抬頭,雨水就像摩西劈開紅海時一樣,靳凌站在她身後,鼻尖上還殘留著一片濺落的雨滴。
夏怡起身,像顆流星撞向他,撞得他心口一顫一顫的,抱住他,聞靳凌身上的雨味,雨將他淋濕成了一隻很大很大的狗,毛茸茸,濕噠噠,但他的懷抱好溫暖好安穩。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埋怨此時的他:「你怎麼才來,我都在這裡呆了很久很久很久了…」
甚至她根本沒有想到他會來,理論上來說,他應該不知道她被要求「滾出去了」。
靳凌努力平靜他那失而復得的激動,捧著她的臉,用帶著濕氣的鼻子,蹭了她一下又一下,確認她真的還在,回答說:「怎麼我就兩天沒見到你,你就又哭成小花貓了?」
「嗯?」
「誰欺負你了。」
夏怡因為這句話,眼睛裡淚花更甚,那他都不知道,分手那天,她在機場都快哭成豬頭了。
她吸了吸鼻子說:「是你。」
沒有你,我根本不會和媽媽吵架。
更不會被罵滾出來。
但夏怡才不會告訴他,她不能告訴他,他在那把天平上已經穩穩地占有一席之地。
可阿姨是這樣浪漫,黏膩氛圍的究極破壞者,她幾乎每學期都能見證中二的中學生在這裡為暗戀傷神流淚,或是情竇初開眉目傳情,更是有失戀就要死不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