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張福把熱茶撤走,小聲對皇帝道:「太子殿下這會兒不在臨華別苑。」
「那他在哪裡?」皇帝把奏摺推到一邊,端起涼茶喝了兩口,起身走到殿外透氣。
涼風徐徐,皇帝的心情終於好了一點,他仰頭往天上看了看,眉梢一挑:「喲,是哪些人在行宮裡放紙鳶?」
張福腰彎得更低了:「回陛下,是太子殿下與幾位郡主縣主。」
皇帝住在行宮裡,禁衛軍發現有人放紙鳶,早就去查過了。
「你說太子在陪著幾個小姑娘放紙鳶?」皇帝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是不是雲郡主也在?」
「陛下神機妙算,雲郡主確實陪伴在太子殿下身旁。」
「那就不奇怪了。」皇帝把手背在身後:「走,朕也瞧瞧去。」
難得見到衡兒玩樂,他實在有些好奇。
穿過九曲迴廊,皇帝遠遠就看到平日連坐姿都講究板正的兒子,正拉著一根風箏線跑得兩腿都掄出殘影,拂衣站在樹蔭下,拍著手掌笑聲不斷。
「殿下,繼續跑不要停,風箏已經飛高了。」
風聲把歲庭衡的笑聲傳到了皇帝耳中,他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這些年他幾乎從未聽過兒子如此暢快的笑聲,在此時此刻,他在兒子身上終於看到了年輕人的模樣。
他往柱子後面躲了躲,有些不想上前打擾這份快樂。
「殿下,你看,飛好高。」
樹蔭下的少女拎著裙擺跑到他兒子身邊,兩人仰著頭望著天空,笑得無憂無慮,連他都要忍不住跟著笑。
皇帝靜靜看著這一幕,對身後的張福道:「明日朕也陪皇后來這里放紙鳶。」
「是,老奴記下了。」張福抬頭間,看到太子殿下伸手扶了一下雲郡主的肩膀。
有些東西能夠掩藏,而有些東西就算裝作漫不經心,也會從眼神中透露出來。
張福就算已經做了二三十年的太監,也在太子殿下的眼神中,看出了他對雲郡主的在意與小心翼翼。
「殿下果然做什麼都厲害。」拂衣指著空中飛翔的紙鳶:「小小紙鳶,根本難不住你,看來世間真的沒有你做不到的事。」
「世間變幻,我也有很多無能為力的事。」歲庭衡看了眼拂衣,仰頭拉紙鳶線,調整著它在空中的角度,陽光在他長長的睫毛下投下大片陰影。
「 殿下是人,而不是神,世間不會有十全十美的事,也沒有十全十美的人。」拂衣仰頭看著自己的紙鳶:「殿下走到今天這一步,已經做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