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開始給自己療傷治癒,瑩瑩綠光從指尖擴散至全身,茂盛的枝條瞬間占據了整個地板。
冬暮站在一旁沉默不語地看著,直到她的傷口癒合,才上前抓住她的手,直接傳送。
秋月衣服都沒來得及換,身上到處粘黏著還未乾涸的血跡,她無奈地笑著拍了拍衣擺,心裡倒也生不起別的情緒。
冬暮一直如此,簡單直接,不體貼,也不會為人考慮。
來到實驗室,秋月也就無心再去顧及這些小事,忙碌地投身於此次實驗當中。
倒是冬暮,將秋月送到實驗室後,留下源體,沒有片刻停留就離開了。
跟個機器人似的。
***
「嗬——」
胸膛被剖開的白髮少年奄奄一息地躺在手術台上,四肢各連著四條輸液管,透明的管子裡浸滿了紅黑色的血,粘稠的血液緩慢流動,隱隱透著股難以忽視的腥臭味,就像是一具腐爛了很久的屍體。
秋月隔著玻璃窗看著心電圖上逐漸歸於直線的心率,眉頭緊皺。
即便兩個物種的相性度很高,但融合手術所帶來的痛苦顯然還是超出了V-03號實驗體所能承受的極限,已經無法僅僅靠照片就能讓他恢復意識,平靜下來了。
進展本就緩慢的實驗又再次受到了阻礙。
秋月盯著心電圖上那條線,思緒沉沉。
由於外界的種種壓力,賀川一直在嘗試加快實驗進度,做出了許多險些要了V-03號實驗體性命的操作,逼迫他接受、適應。
但V-03號一直都是他們最完美的實驗品,容不得任何失敗。
如果照片無法安撫,那蘇梨本人呢?
秋月一直忙於實驗進展,根本沒有機會見到蘇梨,就更沒什麼時間去問她和賀川究竟發生了什麼這種八卦的事情了,但眼下,比起這些無關緊要的八卦,實驗體生命跡象已經極其微弱,更需要被她解救。
秋月沉思良久,叫停了此次融合實驗。
這件事,她還得徵詢賀川的意見。
出乎意料的是,賀川一開始居然拒絕了她的提議,在秋月難以理解的目光注視中,賀川沉默了半晌,忽然改了口,表示可以一試。
秋月壓下心底的怪異,面上露出一貫的微笑:「是。」
再次見到蘇梨時,秋月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雖然也確實近半個月沒有見面了。
她穿著一襲翠綠色的碎花裙,坐在窗邊,安靜地看著窗外稀薄的日光,面上的神情難以捕捉,在明滅不定的昏黃光線中,顯得有些遙遠朦朧。
「蘇梨。」
秋月一聲輕柔的呼喚,讓遙遠的仿佛隔著雲端的少女重返人間。
蘇梨回頭看過來時,圓潤漆黑的杏眼亮晶晶的,盛滿了笑意,似乎很開心能見到她。
秋月為這個發現而感到些許欣喜,唇邊的笑意愈加溫柔,緩步走到蘇梨身邊。
「你不是說想見那個叫……時戚的少年嗎?現在,我帶你去見他。」
但很快,蘇梨這雙滿是笑意的眼睛就蓄滿了淚水。
幾乎是一見到時戚,她的眼淚就毫無徵兆地掉了下來:「時戚……」
呼吸微弱的白髮少年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氣息,慢慢睜開了眼,那雙空洞的緋色眼瞳里漸漸映出了少女滿是淚水的臉龐。
他艱難地抬起手,似乎想要觸碰她,但布滿血漬的手指一陣顫抖,怎麼也無法挪動。
蘇梨整個人跌坐他身側,哭著抓住了他冰涼的幾乎沒有溫度的手,濕熱的眼淚打在他青紫一片的手臂上,卻讓他神經質般地彎了彎唇角,笑容稍顯扭曲,面部的肌肉不太自然地痙攣顫抖起
來。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但卻只能發出一聲聲粗重的嘶啞聲,像一頭瀕死之際在拼命掙扎的怪物。
「時戚、時戚……」
耳畔傳來陣陣帶著哭腔的聲響,是她在一聲聲呼喊著自己的名字。
手上的觸感是如此真實而溫暖。
她的眼淚、她的哭喊……都是為了自己。
即便他成為了怪物,她也還是會心疼他,喜歡他,和他在一起……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