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期間,她結束了餐廳的代班工作,開始幫她的導師帶一個夏校課程。
白天陪同這群平均年齡不到二十歲的學生們參課討論,晚上還要替來自世界各地的他們張羅遊玩社交,幫忙處理各種雜亂小事,一周五天忙得腳不沾地。
直到周五傍晚,方舟才重新擁有獨屬於她一人的時間。
周末兩天都不用見人,她終於可以大開吃戒,緩和一下積累了一周的焦慮情緒。
當她拆開第五盒餅乾時,手機忽然振動。
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號碼,尾號0909。
不知出於什麼心理,方舟始終沒有存諾亞的號碼。
「這個周末你有安排嗎?」
「怎麼,有事嗎?」
「你有沒有加拿大的有效簽證?」
三年前,她那長居於加拿大的母親第三次步入婚姻的殿堂、為了參加婚禮,方舟辦理了多年多次往返的加簽。
如今她母親的婚姻又一次宣告失敗,而她的簽證卻仍未失效。
一張看似甜蜜溫暖的結婚證的有效期,還不及一張冷冰冰的簽證來得長久。
「有。」方舟心中隱隱期待,「你勸動你家祖母大人了?」
「我們今晚去愛德華王子島。你簡單收拾下,帶過夜的行禮,一小時後我來接你。」
方舟順手查了下航班,從臨近的斯圖加特機場去往愛德華王子島的夏洛特敦機場至少要在兩座城市經停,來回光在路上起碼得耗上兩整天。
「下周一我有課。你確定一個周末就能走一個往返?」
「已經申請了航線,如果一切順利,周日上午就能回來。」
哦,忘了他們是不需要坐民航客機的。
剛坐進車裡,方舟就端著手機飛快地打字。
諾亞瞅了她一眼,不經意地問:「你忙了一周的夏課,還沒忙完麼?」
她從不在社交媒體上發動態,他們也沒有共同的朋友,他是如何得知她的近況?
方舟沒有深究他話里的蹊蹺,回道:「得跟我朋友報備下我的去向,我的同行人。萬一遇上了什麼事,也好讓她有個找尋的方向。」
杜依遲遲未回。
方舟記起剛才電話里,諾亞並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於是又問:「你祖母同意你把漢娜帶走了?」
「活著的時候被管束,死了還要繼續遭禁錮嗎?」
方舟失笑,「你這算不算偷竊?」
「不算。我安排的,我是漢娜的遺囑執行人。」
身後突如其來的一句回話將方舟嚇得不輕。
她一扭頭,視線撞上一雙深邃的琥珀眼,在黑暗中亮得駭人。
車內一片漆黑,她方才上車時完全沒有留意到后座的Leon。
難怪自打她上車起,諾亞就一直在說德語。
前往斯圖機場的高速路中有一段沒有照明燈,唯有車前兩道孤獨的車燈照亮前行的路。
車後不遠處有一輛車如影隨形,自打他們離了公寓樓前的小路就開始一路尾隨。
諾亞留意到方舟時不時撇向後視鏡的目光,出言寬慰道:「沒事,那是自己人。」
「你一個人在外,家裡沒安排人陪讀?」諾亞顯然已經知道了她的身份背景。
對於新結交的人,他們自然少不了一番調查。在得知她出現在漢娜遺囑名單上時,甚至更早些,在她搬入漢娜的公寓之前,他們或許就已經把她的背景查了個底兒掉。
「我無關緊要。」方舟敷衍地答。她不太情願跟外人談論自己那近乎不存在的家庭。
歡脫的Mia已早早在機上等候,看到方舟的出現,立刻熱情招呼。
她綻開笑容,「哇塞,這太瘋狂了。想到祖母發現之後暴怒的樣子,開心死了!」
Leon無奈地笑,「搗亂的事情就屬你最起勁了。」
直到落了座,方舟才接到杜依的回電。
「剛才在跟一客戶沒完沒了地扯皮。你現在在哪兒?我跟你一起去。」
「沒事的。我已經到機場了,應該快飛了。」
「那你落地了給我電話,早中晚都保持聯繫。」
自從方舟跟杜依坦白了漢娜和H家的種種,杜依就變得緊張兮兮的,甚至提出讓她搬離漢娜的公寓。
方舟半是安撫,半是逗趣地笑道:「他們就算真打算拐走人也會選擇你不是嘛?你身價可比我高多了,杜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