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白騎士無言地聆聽著一切。
良久後,祂輕輕拍開戰爭騎士的手,嘆息道:「我就知道會和你產生爭執。」
「是的,你甚至還想避開我,直接走人。」戰爭騎士越想越惱火。祂控訴道,「你憑什麼忽略掉我?難不成我就那麼不重要嗎……」
說著說著,戰爭騎士祂自己委屈起來了。
蒼白騎士假笑:「……你的人性怎麼這麼充沛?」
真是天使比天使能氣死天使。祂們兩個都是長居深淵的天啟騎士,都是序列之上的天使,然而就眼前的天使人性充沛得像個活人。
戰爭騎士直言:「因為我的錨點就在深淵。我保存人性比你們簡單點。」
「……挺嫉妒的。」
蒼白騎士面無表情地說道。事態的發展已經往祂不想思考的方向去了,祂都快覺得自己天生就和這種性格的生物犯沖了。
「你無法改變我的抉擇。」蒼白騎士冷漠道,「神明的命運無法改變,這是宇宙的公知,也是你的現實。」
這句話再度讓兩人周圍的空氣凝固起來。
蒼白騎士見此嘆息。
祂側身走過戰爭騎士的一旁,準備啟程離開,然而祂的手腕中途被握住。正當祂冷淡地回頭望去,祂聽到戰爭騎士沉悶地說道:
「感謝你,銀。」
「嗯?」
「感謝你對弱小之人的庇佑,感謝你百萬年前對我家鄉的拯救。你的出現曾拯救了我的性命,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可能站在這裡。」
「那只是公務。」
「你真當我這百萬年是荒廢的嗎?」戰爭騎士自暴自棄地譏笑道,「所有的天啟騎士里,只有你會選擇儘量拯救文明,而不是毀滅它們。」
「你是唯一向我們伸出援手的騎士。」
話題說到這裡,蒼白騎士頓時對戰爭騎士口中的文明有印象了。祂還記得那個文明是因為相鄰文明被災厄徹底毀滅,導致被波及的。
沒有星際交流,沒有高樓大廈,沒有天賦序列……那個文明什麼都沒有,甚至很多原住民都對神秘缺乏概念。
他們還處於中古時代。
科學和魔法都在發展,但文明擁有的一切都還在萌芽期。這樣的文明本不可能成為災厄的目標,但因為同個星域的文明的毀滅,導致被波及了。
當時,深淵和天啟騎士們曾開過一次會議。
其他騎士的想法都是按規則辦事。祂們的人性缺乏,自然也不會去關注特別的東西,但那時的蒼白騎士卻在思考:
這樣著實不公平。
明明不是他們引發的災難,為什麼要他們承受?
於是在那場會議上——
蒼白騎士站起身,向深淵行禮道:「讓我去討伐那裡的災厄吧。不在規則內的災難絕不不應由規則定奪。」
現在回想起來,好像也才耗費百年的時間。
「我接受你的感謝。」蒼白騎士平靜道。
祂伸手拉開對方的手臂,向遠方走去。此時的祂罕見地聽到了戰爭騎士輕微的呢喃:「如果是文明改變了你,為什麼不能是我的文明……」
蒼白騎士沉默。
祂沒有回應,也沒有轉頭。祂如預期般邁出了去往虛界的步伐。
屍骸樂園的景象在發生波動。
領域的主人已離去,祂的領域自然也將消散。等到下一次重現世間,它將成為一位新生神袛的神國。
世界在褪色,天地在倒旋。
戰爭騎士安靜地佇立於荒野中,望向遠處的龍骸。祂應該是嫉妒,還是羨慕呢?祂無法離開此地,祂的家鄉還需要祂,但……
「我也該離開深淵了。」祂低頭嘆息道。
一朵小花綻放於祂的腳邊。
它嬌嫩弱小,在領域強烈的波動面前顯得那麼無力,那麼脆弱。
戰爭騎士無言地向前,為其阻攔了領域的動盪。祂還記得當祂第一次見到蒼白騎士時,祂也曾手握一朵白花。
蒼白的死神自虛空降臨。
祂高居在龍骸之上,平靜地望向遠方的天空。
當時還是人類孩童的他,緊緊攥住手中的白花,鼓起勇氣大聲問道:「你是來收走我們性命的死神大人嗎?」
「你可以當我是。」死神道。
「那你怎麼還沒有收走我的性命?」 孩童道。
於是死神思索片刻,伸手在他頭頂轉了一圈。然而他低頭檢查了半天,硬是沒找到自己有哪裡缺憾,或者出現死亡的徵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