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在經過幾個回合的口舌之爭後,菲伊子爵開始思考:他或許應該認真和貝克辛談談。
不說什麼「這是為了貝克辛好」的虛話,只是他看得出來,面前這位遠房堂兄真的很在意小貝克辛上學的事。如果他只是敷衍地拒絕,結果恐怕只是會被一直糾纏,那可就不太妙了。
菲伊子爵便思忖道:「好吧,那我們開誠布公地聊一聊。」
這句話讓貝克辛已經有些急起來的脾氣瞬間安定下去大半,他點點頭,擺出洗耳恭聽的姿態。
菲伊子爵說:「首先,關於小貝克辛無法上學的事,怎麼說呢?如果他能去一所魔法學院就讀,那當然好,但如果最終沒能去,我其實沒什麼不忍心的。」
貝克辛的臉色頓時又急了,爭執頃刻就要開始,但菲伊子爵平靜地抬手,阻止了他要說話的舉動:「別急,請聽我說。」
貝克辛強忍住火氣。
「——我其實想說,不止我忍心,您作為他的父親,也沒必要對此太過在意。」
「這有什麼可在意的呢?您擁有爵位,而爵位是世襲的。這意味著小貝克辛就算不學無術,也可以豐衣足食地過完這一輩子。」
貝克辛又要說話,可被菲伊子爵搶了先:「當然,當然,我知道您要說什麼——如果真的那樣,您的家族會自此走上下坡路,甚至有可能,大半的財產都被他敗光,從此一蹶不振。」
貝克辛的確想說這些,所以又耐著性子繼續聽了。
菲伊子爵攤手自嘲:「那請您看看我吧——我繼承了家族的一切,包括比您更高的爵位,還包括您根本不曾擁有的屬於自己的領地。我按部就班地去就讀了魔法學院,可結果怎麼樣呢?現在我的家族財產已經所剩無幾了。」
那是因為意外——貝克辛很想說這句話,卻再次被菲伊子爵搶了先。
「所以要我說,世事無常,就讀一個魔法學院並不意味著什麼。另外,更重要的一點——」他語中停頓,方才自嘲時漫開的一抹笑容被盡數斂去,神情深沉鄭重,「其實您應該明白,就算是他掉大半家產,甚至更慘一點,像我這樣只剩下一成不到,也過得遠比平民們好了。我們應該知足,不是嗎?」
「你!」貝克辛終於忍到極點了,他嚯地站起來,連「求人辦事的態度」都再顧不上,一雙眼睛又瞪得溜圓起來,抬手指著菲伊子爵,從手到胳膊都氣得直顫,「你瘋了,你一定是瘋了!那些平民給你下什麼迷魂咒了吧!你自己聽聽,你自己聽聽你在說什麼?!」
隨之而來的就是刻薄:「你住在這貧民窟一般的村子裡,住著狹小的房子,家族的臉都被你丟盡了!我的兒子……我決不允許他像你這樣!」
說到最後,貝克辛已然是暴跳如雷。
菲伊子爵仍舊安穩地坐在那兒,如果在去年,他可能因為貝克辛的言語攻擊怒不可遏,可在經過那一系列的動盪之後,這點語言上的刺激對他而言已經無關痛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