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觀來說,這個操作風險極大,因為這意味著「臨陣換將」,按常規邏輯來講可以說是「很癲」。
可葉沐設身處地地想,如果她是在軍隊中慘遭欺凌的普通士兵,無論將軍本人有沒有直接責任,她都一定會對他怨念深重,這種怨念很有可能導致她在面對戰爭的時候消極怠工。
而如果在臨開戰前,她聽說這個該死的將軍終於被嚴辦了,她多半會一秒振奮,從此心甘情願地為領地拼命。
所以,將心比心,就事論事。
然後,該出手時就出手。
懷著這種心情,葉沐辦這件事的時候冷靜從容,當事情結束她才有一陣輕微的恍惚,感受到自己身上微妙的改變。
——這件事裡,畢竟是死了人的。
雖然他們罪有應得,而且並不需她親自動手,可她還是驚異於自己做這種事的時候已經能如此氣定神閒。
她為此心情小小複雜了一下,不過因為白天很忙,忘掉得也快。但在晚上睡覺的時候,它就又攪擾了思緒,擾得她睡不著。
她便煩躁地滾進以撒的被子裡,他迷迷糊糊地醒過來,伸手把她一攏,聽到她在懷裡嘆氣,神思又清醒兩分:「做噩夢了?」他溫聲問。
「沒有……」葉沐抿一抿唇,斷斷續續地把經過跟他講了一遍,以撒在黑暗中睜開眼睛,手指揉捻著她柔軟涼滑的頭髮,聽她講述這種冷靜殺人的經過,難以分辨自己是怎樣的心情。
是以她說完之後,等了好一會兒,才聽到他說:「這沒什麼……葉沐,你做的是你該做的事情。」
葉沐說:「這我知道。」
以撒問:「那你在煩悶什麼呢?」
葉沐搖搖頭:「他們是罪有應得。可我怕自己有一天會傷害並不罪有應得的人……甚至是身邊的人。」
被權力侵蝕。
這是她從一開始就很恐懼的事情。
漆黑里又是好一陣安靜,良久,以撒輕輕說:「那或許無可避免。」
葉沐一陣瑟縮,驚恐地抬頭:「什麼?」
他恰好低頭,一記隱含安撫的吻落在她的額上,令他的聲音聽來有些含混:「但我相信,你會一直做你該做的事。」
「如果沒有該不該……那就做對你有利的事。」他無聲地吸氣,說出的話聽來是在勸她,但他自己清楚,他是在說服自己,「人們需要你這樣的領主,所以,在必要的時候,你可以捨棄一些無關緊要的人來穩固自己的權力。」
「……打住!」葉沐不得不抬手捂住他的嘴,「你這是什麼大反派發言啊!」
他的言論讓她哭笑不得。
雖然也不能說沒道理,但在這種情境下,就像在鼓勵她墮落於權力似的。
她深夜跟他訴苦顯然不是為了聽這些!
被手心按住的薄唇發出一聲低笑,他避開她的手,再一次吻過來,這次落在了她的耳際,溫熱的呼吸帶來輕微的癢意。
她縮了縮脖子,反手推他:「睡吧睡吧!」
以撒眉心輕跳:「領主大人把我弄醒,現在又催我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