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女士來了,請進。」祝檀湘把人迎了進去,態度自然又並不冒犯地客氣寒暄:「您有感覺好些嗎?大人說了,如果喝完兩劑沒有好轉,她再換別的法子。」
尚雪語含感激道:「好多了,真的很感謝你們!」
說著,她垂眸看了眼自己腹部。
吃了虞妗妗給的兩劑藥符,原本像懷胎三月、無論怎麼吸腹都能看出痕跡的凸起已經癟了下去。
每吃一劑藥,她都會腹中絞痛上吐下瀉,吐出來的大多是些腥臭無比、像泥巴一樣的穢物,在水盆里還像蟲子、活物一樣蠕動。
每看到自己嘔出來的玩意兒,疼得冒汗的尚雪臉就發綠。
同時心裡怒罵那怪物死得好;
它可憐,渴望親情,可自己與冉家三口何其無辜?!
黑貓大人——她現在知道那位名叫虞妗妗,可是說了,自己肚子裡的東西不是什麼胎兒、胚胎,是那精怪的本源。
簡單來說,就是一些垃圾、穢氣的凝結體,被它從身體上切割下來,不知用了什麼方法弄進了自己身體裡;
肚子越發鼓漲,是污穢愈來愈多。
當她『懷胎』九、十月了,腹中積累的污穢足夠多,這些本源說不定會變成第二個小怪物!
它無法用正常手段流掉,也不會像人類一樣自然誕生,成形之後,要麼撕裂自己的腹腔,要麼——
尚雪不由自主想到那一天,還是『冉建舒』的怪物在浴室偷窺自己時,說的那句『原來小孩兒是從女人那裡爬出來的』;
細思恐極。
如若她沒召喚出虞妗妗,幾個月後,為了不暴露身份,自己是不是也會像真正的冉建舒那樣『意外死亡』。
偽裝了三十年、深諳人類社會生存之道的怪物,會不會為了讓新生的小怪物真的變成嬰兒形態,而去偷一個新生兒,讓它吞噬、模仿……
只要想到這些,尚雪對精怪就毫無同情,只有後怕與憎惡了。
進到院子,尚雪眼睛一亮:「黑……虞大人!」
她沒忘記祝檀湘叮囑過,不可以對外暴露虞妗妗的真身、地址,這也是契約的條件之一,所以她現在也跟著祝檀湘一起喊『大人』。
虞妗妗坐姿隨意,半窩在沙發里,看到尚雪支起身;
目光在青年女人的腹部流連,她點點頭:
「再吃兩劑就差不多除淨了。不過敕瘟符水只能祛除你肚子裡的穢物,你跟那玩意兒呆了近三年,又被侵蝕了體內臟腑,一定有殘存的穢氣融在血肉中,對你身體的影響是長期的。」
「少吃葷腥,多食五穀雜糧和蔬菜,還有我推給你的店鋪還算正規,每個月買一兩次『淨水』,最少堅持兩年,方能完全消除這些負面影響。」
虞妗妗不是醫生,尋常病症她看不了,道家五術中由於門派體系不同,她對『醫』門也了解不多。
她給尚雪的與其說是藥,其實還是符。
不過她的符水可不是那種隨便拿張紙,在上面畫寫符咒,然後燒成灰就水喝掉;
這種一看就是江湖術士騙人的,符灰符水不能隨便喝。
搞不好喝了一點用處沒有不說,還讓人拉肚子、感染。
真正的道家符水門道很多。
首先是辨病灶,要根據具體遭遇確定取用什麼符。
比如尚雪遭遇的精怪是由污穢聚合,而『五瘟之神』乃一切病灶穢物之首,對付這種山野精怪肯定足夠。
那麼就要使用另一種請五瘟的道家法咒:『敕瘟咒』。
虞妗妗先取草木為材質的專用符紙,再畫符請東西南北中五位瘟鬼,分別為『青瘟腐木之精』『赤瘟炎火之精』『血瘟惡金之精』『黑瘟溷池之精』『黃瘟糞土之精』:
「……四時八節,因旺而生。神不內養,外作邪精。五毒之氣,入人身形。或寒或熱,五體不寧。九丑之鬼,知汝名字。急須逮去,不得久停。急急如律今①。」
若是連瘟穢之神都壓不住、除不去尚雪體內的污穢,虞妗妗覺得她也沒多少活路了。
耗費精氣神將『敕瘟』之力封在符咒內,其次便是以道行高的道家『真火』,去灼燒畫好的符。
道士的『真火』是精氣和陽氣的集合,遠非普通明火能比,可以將符紙中的雜質全部燒成飛煙。
燒完餘下的一小撮色澤勻稱、隱隱泛著柔和光澤的細膩余末,就是蘊含全部咒力的精華,也是絕對純淨的東西。
為了確保效果發揮到極致,虞妗妗給尚雪配來的水也不是什麼山泉水、純淨水,而是道家『無根水』。
又名『陰陽無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