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換了論題後,B發現這個題目非常難做,不僅需要大量的閱讀基礎,網上能找到的參考資料也少得可憐。
不出意外她的論文寫成一坨狗屎,鍾祐煦把她叫到辦公室,嘆息道:
『不是我不想給你通過,你看看自己寫的內容,根本就沒用心!你還說自己要考研、想上進,就寫成這樣?』
同辦公室不明真相的專業課老師聞言,紛紛接話:
『再想往上游進步,的確不能總是寫泛泛而談的東西,要深入做研究,鍾老師這是為了你好。』
『鍾老師對孩子真負責,小姑娘再加把勁啊,別辜負導師的提點幫助。』
『……』
沒有經驗的B只能再換論題、反覆修改,可每次交到鍾祐煦手裡,對方都是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仿佛她就是個不肯認真的榆木腦袋。
B能明顯感覺到,同辦公室的老師們見到自己,態度有細微變化。
他們把她當成了那種油鹽不進、只嘴上說好聽的話實際根本不用功的混日子學生。
有次她還沒走出辦公室的門,就聽到身後壓低的聲音:
『鍾老師,對只會做表面功夫的學生你意思意思就行了,孺子不可教也啊…』
『他就是個老好人,太認真負責了!說實話不少學生上了大學就是混著玩兒的,我們班上不少人的論文明顯是百度抄的,自己不為自己負責我都懶得管……』
聽到這些感慨一樣的話,B的鼻子當即就酸了。
回到宿舍,她坐在電腦前,看著文檔上過往覺得頗為有趣的史實和歷史故事,只從心底感到抗拒。
她敲擊鍵盤,卻覺得自己寫下的每一段話里,都病句顛倒、廢話連篇,根本無從下手;
寫到最後她焦慮得大把掉頭髮,一看到文檔就想哭。
那一刻她從心底懷疑自己,連個論文都寫不出來,自己真的能考研嗎?
到了交稿的截止日期,鍾祐煦私下對她輕輕嘆氣:『你和別人不一樣,我才格外指導你,但你太讓我失望了……』
他話里話外的意思,是這次論文能通過,並非是B寫得不錯,而是他看在兩人的關係上放了水。
類似的小事一而再再而三地發生,B對自我能力的懷疑和否定,達到了巔峰。
她不願意考研,也不想考編,因為她潛意識裡已經在鍾祐煦的洗腦下覺得自己是個水平低劣的廢物。
遠在另一個省份的家中長輩不明白女兒為何變化,堅持要求她參加考試積累經驗,考研提高學歷。
坐在考場上,旁邊的人都在奮筆疾書,只有她拿起筆就大腦一片空白,渾身冒冷汗。
俗話說當局者迷,精神崩潰甚至會自殘排解壓力的B身處鍾祐煦編織的大網中,根本意識不到自己在被這個男人推向深淵。
直至她到了大四,周圍的同學和同寢室的室友要麼考研,要麼上岸編制,要麼也都想好了畢業後要走的路;
只有她渾渾噩噩一事無成,像縮在殼裡的烏龜。
直至她發現,鍾祐煦開始對她越來越冷淡,甚至毫不遮掩和其他異性的曖昧痕跡,她意識到對方想把自己給踹了。
那時的B和鍾巧珝的母親連一清一樣,都表現地很瘋狂,執著於挽留對方。
只是她比連一清幸運,她身體健康還有親眷照顧,最重要的是她和鍾祐煦有一層師生關係,一旦暴露會影響鐘祐煦的工作和前程。
是鍾祐煦主動疏遠她,故而她才有清醒掙脫的契機。
B:「快畢業的時候,我爸媽發現我和他關係異常,等我一畢業他們就強行把我接回家了。他們在老家給我找了個心理醫生,疏導了半年多,我才緩過來。」
「當我意識清醒後再去回看大學的後兩年,我真的覺得你爸很可怕!
他掌控我的人生,篡改我的決定,否定我的存在和努力做出的一切價值……我出社會後一度覺得自己是個廢物,提筆忘字,生活不能自理,你不覺得他洗腦別人的能力很恐怖嗎?」
現在的B已經走出那段陰影,她在家準備明年的編制考試。
雖依然會不自信,但無論是生活還是做題備考,都比大四時積極許多。
接到鍾巧珝的電話,她人在老家——也就是花榮市的隔壁城市。
她是專門買了動車票,重新踏入花榮來見鍾巧珝,給過去那段日子畫一個句號。
女孩兒站起身,朝鐘巧珝鞠了一躬:
「無論鍾祐煦是什麼樣的人,我當年……確實破壞了你的家庭、介入了你父母的感情,我為過去無知無腦的自己感到羞愧、後悔,對不起。」
鍾巧珝心情複雜:「……你不必和我道歉,走錯路的懲罰你也已經受過了。謝謝你願意和我說這些,我、我從來沒想過,他是這樣的人。」
臨走前,帶著墨鏡的年輕女孩兒平復好心情:「我以後再也不會來花榮市了。」
「鍾小姐,鍾祐煦這個人心思很深,手段很可怕,不僅僅是我一個人,他還玩弄很多女人的感情,冷漠得可怕。
假好人只是他的偽裝,本質上他就是頭『山中狼』,你既然調查到我、還聯繫我應該是發生了什麼事吧,我勸你不要因為他是你爸就對他有濾鏡,還是小心警醒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