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客廳乃至4號小院,剎那間湧上一股詭異的氣息;
屋外頭院牆上趴著棲息的肥貓們都被嚇了一跳,『喵嗚』一聲從牆頭跳到地上,跑出院外。
虞妗妗臉色沉肅,目不轉睛,「你出去!把門關上。」
祝檀湘被這詐屍般的動靜嚇到,聽到要自己離開忙不迭點頭:「那我去院子裡等著,大人還有什麼需要喊我一聲就來。」
等到客廳中僅剩虞妗妗和謝絲淼,她手下不停,繼續舀起粘稠的糊狀物塗抹、塞入抽搐著的身體的七竅;
同時在其雙頰和頸部重複描繪圖騰一般的紋路,一邊畫一邊喃喃低語。
明明沒有使用顏料,可虞妗妗手指撥過之處的皮膚下面,隱約浮現出一個個灰紫色的圖紋。
若是那在謝絲淼體內種下蟲蠱的巫師在此,就會驚愕發現她描繪的圖紋,正是薩滿黑巫一族的古文字!
木椅上的身體抽動幅度過大,以至於幾條木腿碰撞地面發出『咯吱咯吱』令人倒牙的聲音,而謝絲淼那一雙震顫的眼皮也猛地掀開,內里的眼球上翻只能看到眼白。
虞妗妗低語的速度變快,語氣加重;
漸漸的有濡濕腥紅的液體再次從七竅中溢出,把原本已經乾涸在眼角、鼻腔、耳蝸、口中的那些粘稠之物盡數沖刷,『吧嗒吧嗒』落在地上、衣服上。
連謝絲淼乾瘦的身體毛孔都開始往外滲血,不多時就浸透了衣衫,止不住得流。
屋角落和原本扒在謝絲淼鞋子上的蟲,不知怎得轉了性子,一時如臨大敵往後退去,瘋狂朝著屋外涌。
可蟲子爬行的速度又怎敵得過水液滴落,有落下的糊狀物和鮮血正巧砸在一隻蟲上,將將粘住蟲身體,本還鮮活的蟲子就沒了動靜。
幾秒鐘後,它還算堅硬的身體就在血液中癟了下去,被溶成一灘粘液。
與此同時,從謝絲淼身軀里滲出的血很快也將她身上的衣物腐蝕乾淨,她整個人赤條條浸在血中,連木椅子和身下的地面都被浸透了。
可想而知她到底流了多少血,恐怕連身體最後的水分都要流幹了。
血流不盡帶來的後果,就是她那原本便被蠱蟲啃噬完內臟而乾癟的身軀,流干水分後更是瘦成了一具骷髏;
皮緊緊貼著骨,說是剛從墳里起出來的乾屍都有人信!
虞妗妗並未被眼前一幕嚇住,她像『跳神』一般保持著低語黑巫咒語,圍著謝絲淼變成骷髏的身體,將缽里剩下的藥糊用畫符的方式在她皮膚上描摹圖騰,再將剩餘雞血順著她的頭頂往下落——
幾乎是做完這些,那不得章法渾身亂顫的乾枯身軀狠狠一僵,兩條手臂往前一伸,平行著蹦起。
起屍術成了!
現在的謝絲淼雖然體內仍吊了一口氣,但和人為煉化的殭屍已沒有任何區別!
她理智全無,方才排出體內所有的腐血,正是渴血期,恨不得現在逮個活物立刻吸乾血液。
屋子裡唯一精血充沛、有鮮活氣息的生物,就成了她的目標。
她雙眼渾白、面目猙獰,低吼著朝虞妗妗撲了過去。
祝檀湘蹲在院外,不清楚裡面發生了什麼,但他能聽到裡頭乒桌球乓的響動,以及非人的嗷叫聲,忍不住在心中默念金剛咒,許願貓主子一切順利。
虞妗妗根本不懼新起的屍,木著臉出手,將伸到眼前的乾枯雙手一併抓在掌心,過肩摔一樣掀翻了嗷嗷叫的起屍。
再用提前準備好的浸泡過糯米水的繩子,把起屍的手腕綁住,牢牢按翻在地。
她腳尖勾住木箱門往前一送,打開之後把裡面的紙品臟器拿出。
一個個用紙和糯米漿做的類人內臟很真,入手是硬紙粗糙的手感;
也不知手藝人是如何做到如此精巧,甚至能看到其表面應有的仿製血管的凸起和紋路。
虞妗妗手裡拿著的是一顆心臟,她翻過來看了看,在最下面看到用小毛筆寫著一串屬於謝絲淼的名字、生辰八字。
確認無誤後,她左手二指夾出一張黃符,口中念念有詞:
「六戊六己,邪鬼自止。六庚六辛,邪鬼自分。六壬六癸,邪鬼破滅!」①
此乃『絕煞』之咒,可以燒去一切陰邪煞物,屬於至陽符籙中的一種。
在咒術最後一個字從雙唇吐出,虞妗妗右手彈在符紙上。
剎那間一束真陽火『嗤』得竄出,火舌吞吐黃符還不止,被她起手一丟扔到了起屍的身上。
那火焰剛沾到謝絲淼身軀的瞬間,就像被扔入了油鍋,騰空冒出半人高的大火把起屍吞沒。
虞妗妗就站在客廳靜靜看著,她距離起火的殭屍不到半米,卻像完全感受不到火焰的溫度,不退半步。
若是仔細觀察就會發現,看似熊熊燃燒的大火併沒有燒毀謝絲淼的軀幹和皮膚,甚至連她的頭髮都沒有被火焰燒禿;
只有其渾身沾滿的、以及地上凳子上的血液燒成了灰燼,不大的客廳內縈繞著古怪氣味。
直至火海中的嘶吼聲愈來愈小,默默看著的虞妗妗才抬手,把箱中的臟器紙品一個個丟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