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弟!」後頭坐著的徐靜和雙手本搭在腿上,不自覺攥緊,蹙眉呵止:「慎言!」
青年道士自知說錯了話,悻悻閉了嘴。
車內陷入良久的沉寂。
徐靜和將頭撇向一側;
儘管同僚都無比激憤,手機彈窗里二十分鐘前發送的消息【虞妗妗你在哪?】直至現在也沒有得到回覆,但她還算堅定地相信,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
『都查科』的調查報告很可能並不全面,誤解了貓妖的行為;
按她這幾個月的接觸判斷,虞妗妗也絕不會隨意大開殺戒。
目光一瞬不瞬盯著車窗外掠過的夜景,她心情複雜:
希望這份信任不會落空……
在全城天師振動、四處搜尋著城市的犄角旮旯,恨不得把每一個有可能藏污納垢的地方都翻個底兒朝天時,他們要找的目標並沒有隱匿行蹤。
虞妗妗勉強收斂了橫行的妖氣,捲起了五尾,把兜帽戴上掩住毛茸茸的貓耳,從南城市區穿城而過。
每一個經過她身邊的路人、或者下班開車回家的司機,都會把目光停留在她身上。
實在是她身後捆著的那幾個磕磕絆絆的道士,太打眼了!
四人組合正巧集齊了男女老少,不僅有鶴髮道袍者,還有衣襟上染著血漿的少年,以及個頭塊頭都驚人得結實的壯漢。
許是幾人的形象太慘澹逼真,道號雲鶴的少年人臉色著實差得嚇人,嘴唇慘白無色,有路人鼓起勇氣問了一句:
「餵……你們沒事吧?」
雲城老道扯出一個笑:「角色扮演,角色扮演呢。」
「哦哦,你們是在cos哪個遊戲裡的人物和場景嗎?」
「……」
來不及多說,因為前頭貓妖根本腳步不停,他只能若無其事笑笑來掩蓋心裡的沉重和擔憂。
是他自傲輕敵了。
他以為再不濟自己鍛了大幾十年的體魄,也能和貓妖打個平手,事實卻是他被打得潰不成軍,還連累了幾個小徒弟。
現在雲城道人也不知道貓妖要帶他們去哪裡。
他一方便擔心對方受了挑釁心情不佳,在這種人流大的街區會造成什麼慘案,只能儘可能用這種方法疏散群眾;
要知道就算好心市民幫他們報的警,也快不過大妖!
另一方面他擔心自己最小的徒弟雲鶴。
突然,四人中的少年道士抑制不住胸腔的刺痛,為防止引起周圍人群慌亂,他僅存的理智強行遏制住湧出的腐血,沒有吐出在地。
只不過他那張少年氣的面孔更是白得通透,絲毫不弱的血腥氣縈繞在他周身。
他的師兄師姐都時刻注意著他的情況,此刻心急如焚。
雲山:「師弟?!你到底怎樣了?」
雲蘭:「肯定是那日的邪修拍下的煞掌有問題,病根一直藏在師弟身體裡頭,結果今日給激發了……」
聞言壯漢雲山道人更是雙眼通紅,無比愧疚:「都怪我……」
如若不是他失手將除魔杵砸到師弟身上,怎麼會激化他的內傷!
想到這兒雲山用力掙扎,想要掙脫束縛,可那傳說中刀槍不入、還被好幾代同門質疑過真實性的蛟筋果真堅韌十足,饒是他能輕輕鬆鬆甩起近兩百斤的除魔杵,用盡全身力氣也沒法讓蛟筋產生一條裂痕。
三十來歲的壯漢憋力憋到臉色漲紅,在小師弟竭力抑止的痛息下,想要朝著前方貓妖的背影怒吼,又怕惹得周圍騷亂牽連無辜,急得兩眼通紅濕潤雙拳緊繃。
終於在轉到人流相對少些的街區,同樣心裡焦急的雲城道人腳掌用力,腿部肌肉繃緊扒地。
感受到拉扯的阻力,前頭神色懨懨的虞妗妗停住,扭頭看向後頭。
病歪歪隨時可能咽氣的少年,被夾在焦急的師姐、以及眼眶通紅像鬥牛一樣死盯著自己的壯漢之間,道士髻凌亂毛髮翹起的老頭面帶祈求:
「黑貓前輩,我這小弟子情況不太好,受了暗傷恐有性命之憂……能否求您寬容一二放他一馬,讓他回山救命去?」
「算老朽求您了。」
說著,老道士竟雙膝一彎,連帶著跟他捆在一起的三個徒弟,就要朝著虞妗妗的方向曲膝。
虞妗妗眉頭一擰,扯著蛟筋的手掌向前用力拉扯,帶著上提的力道止住了老頭的動作。
「幹什麼,道德綁架我?」
她雖然是妖,卻也不喜歡搞這一套,除非有深仇大恨,否則要斬草除根時都是給對方一個痛快,基本不去折辱手下敗將。
雲城老道:……
他也是沒想到貓妖入世時間不長,倒學了不少人類社會流行的術語。
跟他一道被捆著的雲山道人壓不住情緒,低吼道:
「你有什麼火氣就沖我來,是我先對你動手,放了我師弟!」
一直沒說話的雲蘭道人也開口道:「前輩,我知道您心裡有氣,我們也該願賭服輸,但我們師門包括『都查科』的那些編內天師,此行只是想抓捕您,並無殺心!能否求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