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夏蕾說,「你等會兒自己上去。」
荊平野有點茫然:「你不和我一起去送嗎?」
「我是大人,」夏蕾言簡意賅道,「很多話不好講,你去吧。」
荊平野低著頭,抱著那捆紙包:「好。」
春節已經過去一周,外面斷斷續續仍有燃放煙花的,爭著消耗存貨。荊平野站在402的門口,老舊小區的門鈴都是擺設,不響,他拍了拍房門:「應逐星!」
拍了沒兩下,門內就傳來盲杖敲地的聲音,應逐星打開了門。
應逐星站在門口,身形清瘦,盲眼毫無焦距地落在身前,似乎有點出乎意料:「……你來找我嗎?」
荊平野看到他的身後一片漆黑,室內沒有開燈,只有煙花偶爾閃過的斑斕光亮。
他一個人在家裡,所以連燈都不用開。
荊平野忽然覺得很不好受,原本他只是打算錢送到就走,當下變了主意,裝作很輕快的語氣:「不然呢?應逐星,你請我進去坐坐。」
應逐星遲疑了下,點點頭:「好。」
作為待客的基本條件,應逐星摸索著按開了客廳的燈,側身讓開。燈光亮起後,荊平野看見地上有堆積的雜物,平鋪著的紙箱板子,空氣中的中藥味比起上次來要淡很多。
「可能有點亂,」應逐星提醒他,「別摔了。」
荊平野自然知道這個道理,他走了兩步,猶豫要不要回頭扶著應逐星,避免他磕絆著,就看到應逐星盲杖敲敲點點,倒是走得很利落,想來是自己的家,布局一定比他熟悉的,荊平野覺得自己有點自作多情了,只好悻悻收回手:「你在大掃除嗎?」
「嗯,」應逐星坐在沙發上,兩人相對無言了兩分鐘,應逐星終於問,「你來有什麼事嗎?」
沒事不能來找你嗎?
放在以前,荊平野一定會這樣質問。但放在當下,只會顯得無理取鬧。荊平野心情有點差,說:「我媽讓我給你送東西給你。」
紙包沒輕沒重地扔進了應逐星懷裡,應逐星毫無防備地嚇了一跳,下意識接住,開始很小心地摸腿上的物件。他的手很漂亮,修長,骨節分明,右手無名指的手背處有一點小痣。荊平野想起,小時候玩遊戲,忘記出於什麼目的,他和應逐星用水筆給彼此畫過戒指。
應逐星問:「這是什麼?」
「錢。」荊平野說。
在聽到「錢」這個字眼的時候,應逐星僵住了身體,握著紙包的手慢慢收緊了,他的腰板挺得很直,卻低著頭,燈光落下來,陰影遮住了眼睛,因而荊平野能看見應逐星緊緊抿著的嘴唇,他張了張嘴,只說出一個「我」字。
手指蜷起,又放開,那捆錢對於他而言成了一團燙手的火苗,應逐星像是想把這捆錢推回去,但最終應逐星什麼都沒有做,聲音發澀:「等這個月過去,我會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