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眼前一幕幕回憶像是走馬燈一樣閃過,「被種下魔種以後,你就一直在暗處觀察我,算計著有朝一日,能夠成為你復仇的工具。」
殷禾站起身,「我沒猜錯的話,魔種的成長需要強烈的負面感情作為催化,無論是恨,是苦,還是痛不欲生的絕望,都可以成為它絕佳的成長養料。」
謝朝點點頭,道:「你猜的不錯。」
「那麼我繼續來猜猜看,赤奴之毒是魔種成長的第一個引子。」她的聲音停頓了一下,像是難以說出口一樣停頓了須臾。
殿中一時間陷入沉寂,只余炭火噼啪爆響的聲音。
「搶奪千機令以後,你發現自己根本沒辦法控制它,你花大功夫搶過來的不過是一塊沒什麼用的銀塊兒,但是你不能做這麼賠錢的買賣。」
「於是,你讓滄夷剝了我大師兄的皮,故意到我面前來刺激我,讓我愧疚,讓我永遠都活在他因我而死的痛苦中。」
殷禾垂在身側的手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在肉里,她雙唇微微顫抖,「告訴我吧,最後一次,你做了什麼?」
她想起最後在懷水鄉的那段記憶,想起將她從身邊推開的謝遲,在幽冥海站在她身前時,他到底做了些什麼呢?他又在想些什麼呢?
謝朝低著頭,雙手撐在膝上搓了下臉,他低聲笑了起來,聲音悶悶地自掌心傳出。
「我不想說。」他抬起眼,望著殷禾的眼眶隱隱發紅,「我說了,你便再也不會選擇我了。」
「啪——」
下一刻,他的臉被打得偏向一旁,很快又轉過臉來看著她。
殷禾收回手,「我從來就不會選擇你,不管有沒有謝遲。」
她看著謝朝,眼中的憤怒像燎原的火:「你殺我親友,滅我師門,算計我,欺騙我,現在還在我面前說這些話,你有病吧。」
殷禾想起這些年來發生的一切,聲音冷得像是數九隆冬里的一捧雪:「你們羽山謝氏,全都是瘋子。」
謝朝不怒反笑,點點頭,順著她的話道:「是啊……都瘋了……哈哈哈哈哈……都是瘋子!」
他從座椅上起身,一步步逼近殷禾,眼眶通紅,像是困在籠子裡痛苦壓抑的獸:「我如果沒瘋,我就不會愛上你。」
謝朝的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痛苦,眼淚從那雙紅得驚人的眼眶中落了下來。
「殷禾……我真的,好痛苦。」他伸手覆住自己的眼,卻有淚水從指縫中溢出來,一滴滴砸落在地板上,洇出一片潮暗的濕痕。
「我早就應該……要殺了你的。」
聲音中帶著強烈的顫意,像是強行壓著痛苦在同她講話,殷禾卻只覺得心底發涼,遍體生寒。
「在幽冥海,我被怨魂反噬那次,你就準備殺了我的吧。」殷禾道,「可是你沒想到,我的身上居然會有善惡同心鏡,你不但沒殺成我,反而魔種在我體內被完全消化融合,為我所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