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了,鄔藍的笑容里便添了幾分嫵媚。
彭靖鋒的心情也逐漸愉悅,下午發生的那段令他蒙羞的糾紛逐漸變得面目模糊起來,酒真是個好東西,他含笑朝鄔藍望去,漂亮女人也一樣。
又喝了一輪,鄔藍偷偷查看時間,十點了,她猶豫要不要到此為止。
彭靖鋒仿佛能看透她心思,話鋒一轉又回到工作上,「耀天實業情況怎麼樣?」
鄔藍說:「我一直盯著呢,招標剛啟動,他們會採取定向方式,我們也在受邀名單上,應該很快能收到邀請函。」
彭靖鋒點頭,「下周找個時間,咱們去一趟臨光。」
鄔藍原來還在考慮是不是把這項目轉給夏磊,一則她和林耀天關係特殊,接手後萬一被人察覺難免會生閒話,二來彭靖鋒已申明他要親自跟,鄔藍擔心自己做起來束手束腳不說,到收網階段很可能被彭靖鋒一腳踹開,白忙活一場,如果是那樣的結果,還不如一開始就「轉贈」夏磊,也算彌補了自己在榮和項目上對他造成的虧欠。
不過今晚和彭靖鋒的交談改變了鄔藍的看法,兩人目前的利益是一致的,至於固有的敵意也會隨著立場轉換而慢慢淡化。這對雙方來說都是好事。
「行!」她爽快道,「以你的時間為準吧,我下周沒有出差任務,你怎麼安排都行。」
酒喝多了腹脹,鄔藍起身去洗手間,彭靖鋒也站起來,兩人步履都有些踉蹌,幸好神智都還清醒。
鄔藍邊走邊回頭笑道:「我感覺差不多了,再喝下去家都不知道怎麼回了。」
彭靖鋒欣然說:「等回來我就把帳結了。」
洗手間外的走道上站著不少醉漢,臉色血紅,眼神瘋狂,身後的牆統一漆成黑色,像一片黑暗曠野,而醉漢們宛如蹲伏於此的狩獵者,看見女人經過會吹口哨,個別粗魯的還會伸出手,佯裝要去拉扯。
彭靖鋒沒見過這種陣仗,下意識地護住鄔藍,替她擋開騷擾的手臂,誰對鄔藍吹口哨他就回以冷眼。
等把鄔藍送到女洗手間門口,他還不放心,叮囑道:「一會兒在這等我,別自己走回去。」
鄔藍看多了這種場面,早已見怪不怪,但也不便拂了彭靖鋒的好意,於是點頭說好。
上完廁所,鄔藍在台盆前洗手,仰頭時不經意掃到鏡中的自己,酒意上頭,雙頰燦若煙霞,眸中波光瀲灩。
她很少多愁善感,今晚許是喝痛快了,樂極生悲,就有了傷感。
她在這傷感的情緒里想起了林耀天,不知他這會兒在哪裡,在幹什麼。這是一種習慣性思念,十幾歲時就有了,離婚後才慢慢淡化,然而從未消失,酒喝多了就決堤一般在心底泛濫,繾綣成災。這麼多年她依然愛他。
想著想著,傷感中又生出怨氣,可到底也說不清是怨他當初薄情還是怨自己如今固執。
彭靖鋒走出男洗手間,對面的女洗手間門口沒人,他把手往褲兜里一插,耐心等著。上洗手間的人在他面前不斷進進出出,也有嫌他礙事的,嫌棄的目光往他臉上招呼,他領會到了,就走到洗手間對面的牆邊繼續等。
牆邊以他為首,站著一溜醉鬼,痴笑的,嘟噥的,面色猙獰的,不知道都在跟誰較勁兒,讓他看不懂這世界。但或許痛苦的感覺是一樣的,只是排遣方式各有不同,有人外露,有人內斂。他也不見得有多超脫,否則不會混入這多事之地來買醉。
酒精燃燒,一堆雜念在腦子裡攪拌。偶然轉眸,他發現鄔藍已從裡間走出來,嬌艷的容顏里摻雜著一縷不知因何而生的愁緒。今晚她打扮得中規中矩,遠不如上次主動邀自己來時靚麗,但天生的明艷無法遮掩,與這縷惆悵混合在一起,造就一種極致的婉媚。
彭靖鋒胸口像被什麼銳器猛然一撞,隱秘的欲望破壁湧出,辛辣強烈,刺得他心頭一陣癢又一陣疼。
鄔藍也看見彭靖鋒了,似乎遲了兩秒才認出他是誰,勉強擠了點笑在臉上,「我們走吧!」
往回走時,彭靖鋒幾乎是把鄔藍攬在了懷裡,動作之曖昧危險,其程度絲毫不亞於牆邊那些醉漢的調笑。鄔藍察覺了,努力與他保持距離,但許是夜深了,過道里人越來越多,沒幾秒她就再次被擠到彭靖鋒胸前。
過了轉角是通往二樓的鐵鑄樓梯的背面,那裡形成了一塊暗影空間。彭靖鋒忽然把鄔藍往裡一推,鄔藍回過身時已被他圈在這狹窄的死角里,兩人四目相對,緊張對峙。
如果說剛剛在過道上鄔藍還能把彭靖鋒逾越的行為勉強理解成是為了保護自己,那麼此刻她是明確意識到正在發生什麼。
最初那一瞬她陷入震驚,大半的酒意都被衝掉,理智很快復甦,鄔藍又覺得沒什麼好驚訝的,說到底彭靖鋒也是個不能免俗的男人。
周圍始終有人在走動,但這裡是酒吧,搞曖昧親熱的男女隨處可見,沒人會對樓梯背面上演的這幕戲大驚小怪。
「你想幹什麼?」鄔藍低聲問,保持笑容,儘量把眼前的情形往玩笑上推,她相信彭靖鋒還是有分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