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曉冰苦笑了下,不願多提,「那天碰到你和林董,感覺你們挺好的,怎麼會離了呢——對不起,我這麼問太魯莽了。」
「沒關係,我和他的事沒什麼不能說的。」
鄔藍把和林耀天的恩怨告訴了儲曉冰,又說:「他以為功成名就了回來找我復婚我會很高興,可我在意什麼他根本不知道。」
「我知道,你在意的是你在他心裡的,分量。」
鄔藍笑,「還是女人了解女人——可我現在想法變啦,女人幹嗎要那麼在意男人怎麼看自己呢?我們應該在意的是怎麼活才能讓自己高興啊!」
儲曉冰也微笑著點頭,「是這麼回事。」
鄔藍說得高興,一時興起打開了話匣子,「我們從小接受的教育還是男主外、女主內那一套,什么女人是男人背後的支撐,是賢內助。我不是完全反對這種模式啊,但有前提,你是奉獻型人格,能從裡面得到樂趣。如果你不是這種類型,那麻煩就來了。你把男人放第一位,所有生活都圍著他轉,天真地以為你在他心裡也是第一位的,然後有天你發現根本不是這麼回事,他沒有像你愛他那麼愛你,在他那兒有比你更重要的東西。那種心理落差真的太大了,像被人扇了記耳光。」
「所以你離婚了?」
「對!我當時就想,什麼愛情什麼賢惠統統見鬼去吧!我不伺候了!我得干點能讓自己開心的事!
「你真棒!」儲曉冰的笑容里有由衷的讚美和羨慕。
鄔藍痛快地喝掉半罐啤酒,又打開另一罐。
儲曉冰問:「那你還愛他嗎?」
鄔藍想了想,朝天翻個白眼,「他媽的——愛!」
兩人相對大笑,笑得像瘋了一樣,握啤酒罐的手抖得快把酒都灑出來了。
笑累了,鄔藍雙眉忽地一蹙,說:「可是愛他就一定要委屈自己嗎?愛他就得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嗎?」
儲曉冰完全被鄔藍折服,托著下巴興致勃勃聽她說下去。
鄔藍手舉一罐啤酒,臉上的紅暈逐漸趕上儲曉冰,兩人的眼眸一樣水潤潤閃著光。
「記住,就算你再愛一個男人,和他相處的時候也不要太把他當回事,你越湊著他,他越來勁兒,時間一長他就習以為常啦!然後會認為你為他做的一切都是應該的。女人還是要多為自己考慮,活得任性一點有什麼關係?如果愛我想追我,行啊!但別指望把我再往套子裡引,我不吃那套啦!以後我想怎麼過就怎麼過!」
儲曉冰眼眸濕潤,再次舉起啤酒罐,「說得真好,我敬你!」
兩人相逢恨晚,越聊越投機,話題也越來越碎,越來越荒唐,鄔藍甚至開始教儲曉冰爆粗口。
「你是不是從來沒講過髒話呀?儲老師果然名不虛傳……罵人最重要得有氣勢,像這樣——他,媽的!」
「他……他媽——」儲曉冰話沒講完就笑倒在桌上,「太難了!」
**
彭靖鋒負氣離家後,開著車漫無目的在街上轉悠,期間還在高架上目睹一起車禍,被堵了二十多分鐘車。
車禍起因是一輛貨車上的鋁合金材料沒捆綁結實,忽然擲落在地,後車緊急避讓引發連環追尾,所幸無人傷亡。
彭靖鋒的車夾在車流里,以每分鐘五十米的速度緩慢前行,這給了他充分的整理思緒的時間。
他不是擅長自我反省的人,但也絕非毫無這方面的意識,他當然清楚自己是這次家庭危機的引發者,但自認為沒有和邵麗麗邁出實質性的一步,因此與那些真出軌的有本質區別。儲曉冰撞見的那一幕正說明了他懸崖勒馬的態度。
他有錯,錯在一時放縱,也錯在沒能跟儲曉冰解釋清楚。可這種事該怎麼解釋呢?能解釋清楚嗎?男人之間不是經常提到的那個玩笑說法嗎——即便你被捉姦在床,也不能承認床上那個人就是你。
更何況他其實沒幹什麼,就此認錯委實冤枉,也容易讓儲曉冰想多。所以他選擇不說破,寄希望於時間,時間是最有力的擦除工具。而一旦做出這種保守的選擇,每過一天,推翻的成本也就越高,及至今天,改口的壓力已重如一座山。
還是繼續忍耐吧。彭靖鋒望著前方的車流對自己說。忍耐儲曉冰沉默的懲罰,還有自己因之而起的怨怒。終有一天,情緒會疲軟,刺激會淡去,到那時生活自然會回歸本來的面貌。
等道路恢復暢通時,他感覺到餓,沿街找了家像樣的麵館,泊好車進去,飽腹後也失去了繼續瞎晃蕩的興致,開車返回家中。
家裡依舊是低氣壓,儲曉冰繼續沉默著,仿佛彭靖鋒是穿行在這棟房子裡的一具遊魂,活人都看不見他。彭靖鋒卻不再生氣,耗著吧,看誰能熬過誰。
他洗過澡,沖了杯咖啡進房間,打開電腦,開始幹活。
或許是出去溜了一圈,換了換腦子的緣故,工作效率很高,他全身心沉浸在一份報告裡,遣詞造句、修正數據的內在邏輯,等回過神時,已是十點半。
咖啡早喝光了,彭靖鋒覺得渴,把文件存檔後關電腦,然後去廚房倒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