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以臻腦門兒直冒汗,焦躁地看了眼手錶,裝作什麼也聽不見,也不敢去從後視鏡里看俞明玉的表情。
這謝少爺精神上好像真的有些問題,幾日不見,怎麼比褚蕭還能哭,還特別有股天真勁兒,什麼話都敢往外說。
偏偏這種上不了台面的單純樣是俞明玉最討厭的,相性這麼差的兩個人是怎麼走到一起領證的?
陸以臻還是沒忍住,用餘光往後一轉——男人的表情還算溫和,眼底的神色卻顯而易見地冷了下去。
第18章
「你哭什麼?轉過來。」俞明玉想聽聽從謝安存嘴裡還能吐出什麼荒唐的話來,或者還能流多少眼淚。繼續哭啊,他沒什麼表情地想,你的眼淚能把我和陸以臻都淹死在這裡嗎?
「......」
「轉過來,我不說第三遍。」
謝安存慢慢回過神,有些膽怯地看向俞明玉,「膽怯」應該是陸以臻擅自加上的濾鏡,他現在對這位謝少爺的印象正在朝一個奇怪的方向發展——會有人用柔弱來形容一朵五顏六色的蘑菇嗎?
謝安存將被自己咬得一片咸腥的口腔內壁吐回去,方才掉的眼淚一半是演,一半是疼出來的。
男人賣慘好像對俞明玉沒什麼效果,如果對方是遊戲攻略對象的話,此刻好感值可能還在不斷往下掉,但謝安存在人類社會混跡多年,堅信一條社會化鐵則:
看上去越單純的人越容易被輕視,也越容易叫人放下戒心。
「叔叔剛剛說的話哪裡有錯嗎?我們只是協議結婚而已,難道離婚之前,你還要為了一個名義守活寡麼?換句話說,等到你接手謝家,我們之間的合約到期後,這段婚姻關係就可以解除了,到時候你也要來干涉我的私生活嗎?」
「不行。」謝安存嘴比腦子更快,下意識就道,「不能找別人。」
聞言,俞明仔細打量起謝安存的臉,若有所思。不知出於什麼目的,他這位新晉的妻子熱衷於在自己面前裝天真懵懂,裝又裝得不太像,無意間流露出的野心倒是吊人胃口。
謝安存故意不與他對視,眼神飄忽,被男人如有實質的目光黏住,全身的皮膚都像被火撩著一般,現在不應該是口乾舌燥身體上火臉色通紅的時候,他應該頂著張慘白的臉才對,可俞明玉不放過他。
「憑什麼?你現在是以什麼樣的身份替我做這樣的決定,俞夫人嗎?」
俞明玉忽然溫聲笑了笑,一邊笑一邊還不忘給這個可憐的年輕人施壓,今天所有壓在心底的情緒突然間有了一個宣洩口,就因為這場硬縫起來的婚姻里謝安存也不無辜,所以他能肆無忌憚地讓對方承擔自己的惡意。
表面上還要裝作理解體諒的模樣,假意貼心地拿了餐巾紙給謝安存擦眼淚。
青年的麵皮蒼白得不太健康,指腹只是稍微用了點力道,眼角就被擦出一道緋色來。謝安存大概覺得疼了,手伸過來推拒,俞明玉這才後撤了一點,扔掉紙巾。
「叔叔也只是給你一個選擇而已,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怎麼能叫羞辱呢?」他假惺惺勸慰,「也不存在討厭你這種事,你這樣揣測我讓人很傷心。」
謝安存呆滯地看著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半晌,他才輕輕地摸了摸刺痛的眼角。
故意的,故意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來,警告他不要越線,又叫他痛,吃個教訓。原來被菟絲子纏住的也不盡然是個好好丈夫啊,謝安存低下頭,不說話了。
陸以臻也看出來俞明玉故意在欺負小孩,越發覺得自己今天運勢倒霉,趁二人沉默的空檔在車顯屏上忙了一通找歌,沒想到俞明玉還沒完。
「安存,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應該對叔叔說?」
謝安存頭埋得很低,聽到這話驚懼地一抖,半晌才啞聲道:「對不起,叔叔,我錯了。」
一邊這樣道歉,一邊臉悄悄漲得通紅,只能把頭垂得更低才能不叫面前的人發現。真是麻煩了,謝安存懊惱,因為俞明玉,他發現自己的下身居然變態般地起了反應。
領完結婚證後俞明玉就再沒有打電話過來,謝安存給工作室的員工放了兩天假,在家裡收拾要帶去漾園的衣服。
俞明玉不知道用了什麼說辭法子,將羅瀅哄得天花亂墜,一邊幫謝安存整理行李,一邊心花怒放,表情和電視裡得意的婆婆沒什麼兩樣。
「你媽我雖然只嫁了你爸,但看男人的眼光絕對不會錯,俞先生看著就是個會疼人的,手腕還厲害,你只要過去享福就好。」
「但是為什麼不先把婚禮辦了?你跟他談了多久的地下戀愛,怎麼也不跟你媽我說,臭小子藏這麼好,虧我之前去碧水榭還到處跟人打聽有沒有跟你同齡的年輕人要找對象......」
羅瀅對俞明玉的濾鏡深得可怕,謝安存也不知道這樣的濾鏡是怎麼來的,俞明玉此人實在是狡詐的狐狸一隻,最慣用那副漂亮的笑臉哄人,還百試百靈,沒曾想狐狸皮底下還是條獠牙帶劇毒的黑曼巴。
只要被輕輕咬一口,毒素就能擾亂大腦,叫人不能正常思考,只能被牽著鼻子走。
謝安存怕說多了露餡兒,閉著嘴當啞巴,要走之前抱了抱羅瀅,真心實意地說:「媽,我會經常回來的,你讓爸少喝點酒,我給你們倆都買了體檢,下個月記得去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