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晚了,俞明玉在跟誰說話?
不過是思索一會兒的功夫,客廳里的煙氣越來越濃郁。
謝安存茫然地環顧四周,覺得胸腔里心悸得厲害,渾身不舒服。
這裡好像是小樓客廳,又不像,連正在說話的俞明玉都變得有些陌生起來。
到底是誰在和俞明玉說話?
謝安存被這詭異的場景鬧得心中焦躁,飄到沙發邊才發現了那裡居然坐了一個小孩。
十歲左右的小男孩,長袖長褲,將四肢遮得嚴嚴實實,身形也單薄,但安靜恬淡,讓人不忍不住要分出一部分注意力給他。
小孩低著頭不吭聲,自顧自在手裡的白紙上畫畫,拿俞明玉當空氣。
謝安存第六感雷在這時瘋狂發出警報,咽了口唾沫,心裡忽然有種瘋狂的猜測......他飄到小孩腳邊,對方似有察覺,敏銳地抬起頭,和謝安存四目相對。
那竟然是一張萬分熟悉的臉。
謝安存嚇了一跳,再想確認一遍時,夢境卻在這時被攪散了。
「!」
謝安存猛地睜開眼,大口喘氣。
深呼吸的同時記憶也逐漸變得清晰起來,汗沒止住反而不停往外冒。
無論這個夢怎麼奇怪,謝安存都不會看錯,夢的最後他居然在那個小孩臉上看到了和俞明玉極其肖像的五官。
正因如此,這個夢一下子就上升到了驚悚的程度。
為什麼會做這種夢,俞明玉大半夜在跟著火了似的客廳里和一個小孩說話,那個小孩又是誰?不會是俞明玉的私生子吧?
謝安存衣服上汗津津的,一邊胡思亂想一邊抬起頭,下巴卻撞到了什麼軟綿綿的東西,與此同時頭頂傳來一聲悶哼。
眼前兩座起伏連綿的肉色峰壑終於喚醒了他的三官五感,溫熱、有彈性、碩大,還在隨著呼吸起伏。
「......」
謝安存漲紅著臉從俞明玉的胸里退出來,在心裡暗罵一聲。
如果放在往常他一定會抓住機會做些圖謀不軌的事,可現在更棘手的情況出現了。
他手長腳長,視線清明,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回了人身,還躺在了俞明玉的床上。
骨頭吊墜叮噹晃動一下,謝安存的心尖兒就跟著一顫,急得臉色煞白。
兩人躺在一條被子裡,好像怎麼動都會鬧出動靜來,熱汗一下變成冷汗,謝安存咬著嘴唇想往外磨蹭時,後脖子上的項圈忽然被人往外一扯。
俞明玉皺著眉睜開眼,還以為是小狗醒了又在鬧騰,卻對上謝安存扭曲且驚恐的臉。
兩人對視、保持沉默,一切盡在不言中。
「俞、叔叔......早上好。」謝安存尷尬一笑,結結巴巴地跟他打招呼。
俞明玉的視線從謝安存赤裸的身體一路往上移,最後定在他脖子上的紅色項圈,紅色植鞣革,下方還有一顆金屬吊墜。
謝安存可能不知道,這個狗項圈是俞明玉專門找人定製的,世界上絕不會再出現同樣的工藝和紋路。
俞明玉短暫地怔了怔,這項圈明明是他昨晚親手戴在小黑狗身上的,怎麼到謝安存身上去了?
他坐起來,環顧了房間一圈,門窗關得好好的,但小黑狗又不見了,只有一個活生生的人膽大妄為地躺在他身邊睡大覺。
俞明玉緩緩扭過頭,和謝安存對上眼神後對方又若無其事地笑,表情里的討好意味和另一隻生物抱大腿時的模樣離奇得像。
「安存,怎麼又跑到叔叔房間來了,昨天幾點回來的?」他輕聲問。
「啊......是啊......半夜回來的......」
謝安存一顆心不上不下,見男人還有沖他笑的餘地,悄悄鬆了口氣,下一秒卻聽對方問:
「你脖子上為什麼戴著這個?」
「……」
「呃......哦......這個啊、這個......」
謝安存低下頭,顧左右而言他:「哇,這個項圈顏色還挺特別的,裝飾也設計得好漂亮......」
他手上的力道快把整個狗骨頭給攥下來了,俞明玉輕輕拍開他的手,追問:「謝安存,我的狗呢?」
這要怎麼回答?
謝安存拼命想,總不能流著眼淚撕心裂肺地說我就是你的狗啊,主人,你不記得我了?你怎麼可以不記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