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青涯一驚,正要揮拳,一旁一直站著當啞巴的褚蕭忽然動了,他不知道哪兒生出來的力氣,在謝安存背上用力推了一把。
謝安存重心不穩,往旁邊栽倒的同時失重感很快襲來,腳邊什麼阻攔物都沒有,只有一池錦鯉的洗澡水在等著他。
下一秒,肩膀和肚子狠狠撞上池邊假山,痛得他渾身一陣痙攣,在心裡破口大罵——
他媽的,敢暗算我,你們兩個賤貨怎麼不湊合湊合一起過下半輩子?
不過他也不會給褚蕭光明燦爛的下半生了。
在快要跌進池水前,謝安存奮力伸出手,將表情驚恐的褚少爺一併拉了下來。
「噗通」——兩人重重墜進冰冷的池子裡。
當湖水灌進胸腔和雙眼裡時,謝安存竟然沒有像電視劇里演的那樣,回想起自己走馬觀花的一生。
作為魅魔的前半生太貧瘠,投胎做人時又尚且得不到自己真正想要的,在原地兜兜轉轉,示愛也膽怯,做盡了見不得人的壞事,可即使是這樣,他仍舊沒能完全擁有自己的明珠。
就應該正大光明地纏住俞明玉,纏緊他,生生世世,一刻也不能鬆懈。
謝安存在紛涌氣泡中嗆出最後一口氣,湖水倒灌進肺里,他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脖子。
這都怪俞明玉。
是俞明玉毀了他,把他變成這樣,所以他絕不可能放手。
澄心湖裡掉進去兩個人的事兒很快就驚動了漾園裡的人。
失足落湖的人一個是褚家的少爺,一個是謝家少爺。
唯一的目擊人俞青涯對於前面的衝突隻字不提,只是說兩個人站在湖邊說話,前兩天剛下過雨,路邊濕滑,拉扯之間不小心腳滑摔進去。
兩個人都被撈起來送到醫院,消息被鎖在漾園裡,大院勒令,誰也不許把這件事往外傳。
三年前不慎跌進河裡後謝安存就去學了游泳,雖然只學了點皮毛,但好歹關鍵時刻起了作用,肺里沒嗆進多少水,在醫院呆了四個小時觀察後就能回家。
相比他,褚蕭就沒那麼幸運了。
被撈上來的時候已經差點淹死,順帶肺部感染大病一場,病怏怏躺在床上好不可憐。
謝安存沒那個憐香惜玉的想法,既然有把他推下水的勇氣,自然也要有本事承擔後果。
沒本事承擔,就只能拿命來還。
褚蕭的病房外陸陸續續來了許多褚家人和俞家人,謝安存只遠遠看了一眼便走了。
謝誠和羅瀅身在國外,消息滯後,還不知道漾園裡出了什麼事兒,謝安存也沒打算告訴他們。
羅瀅護短,脾氣上來了什麼事都幹得出來,謝安存不想她轉機二十幾個小時來回奔波,好說歹說讓阿姨不要說出去。
阿姨這次真是結結實實嚇了一跳,在廚房忙前忙後燉了兩大鍋湯要給謝安存補身體。
湯里中藥加得太多了,甚至蓋過了雞鴨肉的味道,喝得謝安存滿嘴苦味。
中途阿姨去客廳里接了一個電話,電話那頭的人似乎在問謝安存怎麼樣。
阿姨暼了正在偷偷挑掉西洋參的青年一臉,對著電話嚴肅地說人不好、看著特別虛臉色特別蒼白,趕緊回來云云。
「安存。」
最後一根西洋參被挑出來塞進比格嘴裡,也沒被阿姨發現。
謝安存正沾沾自喜之時,耳邊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嚇得臉色一僵。
阿姨把電話拿過來給他聽,擠眉弄眼示意那邊是俞明玉。
「叔叔。」謝安存搖尾巴。
「今天好好的怎麼掉到湖裡去了?身體怎麼樣?醫院說你不想留夜觀察,才待了四個小時就說要出院,怎麼這麼不聽話。」
對面的背景音很安靜,俞明玉的聲音低沉疲懶,謝安存吸了吸鼻子,一整天煩躁的心在此刻終於安定下來。
他趴到餐桌上,仔細聽對方的呼吸,半晌才悶聲說:「身體還好,我會游泳,沒嗆進多少水,不想待在醫院裡所以就提前出院了。」
他補充:「醫院就我一個人。」
俞明玉沒提褚蕭,他也假裝什麼都不知道似的不提。
「我馬上就回去了,阿姨是不是給你煮了補身體的湯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