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學裡的常象如此,放在這座人情關係複雜的大宅院裡,這項規則更是如鐵律一般被執行。
無暇去想更深的內容,謝安存現在只覺得心裡有把火在燒,怪不得俞明玉腿上有那麼多傷口,原來都是被別人打出來的,敢對那么小的孩子下手,簡直是瘋了!
他認不得這些土豆似的臉都是誰,撿起那顆石子也往其中一個小孩身上扔,大罵:「媽的,你們腦子有病是不是?」
被打中的剛好是為首的俞青林,那石塊的力道遠沒有彈弓彈出來的那麼狠厲,但還是打得他一懵,不可置信地盯住謝安存。
「……你誰啊?」
這個渾身上下都是血的人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臉上的鼻血都沒擦乾淨,看著極驚悚。
俞延已經在咽口水了,方才他怎麼沒發現還有這麼號人,大院裡有長這樣的小孩嗎?
末了還要硬著頭皮嚎上一句:「他說髒話!他怎麼能說髒話?我媽都不讓我說!」
「你是誰?」俞青林沉下臉,又問一遍。
謝安存這才發覺這些人說話時後只看著自己的臉,沒人往他頭頂上看。
忍不住摸了摸額頭上的角,確實還在,難道只有俞明玉才能看到他的角和尾巴嗎?
「你管我是誰,別天天吃飽了撐的沒事兒干,上完學作業都不寫就屁顛屁顛跑來這裡欺負人。學校里沒人繞著你轉,覺得自己太可憐了,所以非要跑過來找認同感啊?」
謝安存說:「先回去找你們爸,帶你們去醫院檢查一下染色體核型,天呢,一查出來不得了了,染色體XYY,得超雄了!」
此話一出,場面倏地極其混亂起來。年紀小的還不知道謝安存在說些什麼,但俞青林聽懂了。
他被母親和周圍的人從小捧著長大,還從沒被人這麼指名道姓地罵過,怒不可遏地叫人去把謝安存壓住,壓牢了。
他們人多勢眾,本以為制服謝安存是件極輕鬆的事兒,卻不想碰到了個刺頭。
這小孩個子比他們還高一些,打起架來毫無手軟,而且下手的角度也極刁鑽,手、腳、嘴並用。俞項才剛上去就被一口狠狠咬在手臂上,險些以為自己的肉都要被咬掉了,直罵:
「你是狗嗎?!敢咬我!」
「你怎麼知道?」
「神經病吧你……」
儘管謝安存什麼招都亮出來了,但對面人多勢眾,他還是結結實實挨了好幾下打,回頭一看俞明玉竟然還沒走,仍呆呆地站在原地盯著自己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有人趁亂要去推俞明玉一把,謝安存怎麼可能讓他得逞,伸手將冰雕似的小人拉進自己懷裡。
砰、砰,拳拳到肉的聲音,抱著他的男孩明明長了一張文弱的臉,此刻卻像一條發了瘋的野狗,死死護著自己肚子底下的肉骨頭,誰想來搶都得挨上一口才能走。
俞明玉尚未從對方說自己叫「謝安存」的震驚里回復過來,口鼻都悶在他還沾著血的衣襟里。
上面有股淡淡的氣味,雨打新葉的香味兒,和謝安存過高的體溫一起,無孔不入地侵入俞明玉的感官。
要說感動嗎?
俞明玉尚且感知不到這種過於溫良的情緒,他只是混亂地想,原來神像真的實現了他的願望。
俞項被揍趴在地上,仍不服氣,抓住俞明玉的腳踝就要把人一塊兒拖下來,沒想對方竟然沒掙扎,順勢蹲下來,往他臉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啪——響亮的耳光聲叫在場的人都愣住了,俞明玉臉上沒什麼表情,手下動作不停,又是一掌,這次扇在俞項左臉上。
「你、你……」
「俞明玉,你也敢打我!你給我等著……我媽不會放過你的……」
他疼得頓時沒了骨氣,哇一聲嚎啕大哭。
謝安存回過神,立刻警惕地將俞明玉拉到自己身後。
俞明玉還從來沒和人這樣緊緊地貼在一起,即使是陳婧寧也沒有擁抱過他。
明明此時此刻的地點、場景都不合時宜,他還是忍不住順從本能,在謝安存身上聞聞嗅嗅,抬起頭來,仔細去看男孩憤怒、吃痛時的每一個細微表情。
謝安存臉上又挨了一拳,此刻真是怒上心頭,餘光暼了眼懷裡的俞明玉,發現他正一瞬不瞬地瞅著自己看,像是單純在觀察,又像想要開口說些什麼的前兆。
他一愣,鼻血因為方才那拳又開了閘口,滴滴答答往下淌,正滴在俞明玉的鼻尖和嘴邊。
「......!」
謝安存嚇了一跳,下意識要去抹:「你怎麼了啊?嚇到了?」
剛剛那兩巴掌甩得把他也攝住了,以前怎麼不知道俞明玉給人耳光時這麼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