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延豎起耳朵偷聽,聽到「紅鸞星動」四字又忍不住摳著指甲翻白眼,去年就在說自己馬上要紅鸞星動了,動了整整365天也沒把對象動出來。
兩人還在交頭接耳,婚禮新人已經站在浪邊跟著司儀的引導宣誓。
婚禮啊,婚禮,雖然楊啟明實在不願意承認,但這是他認識謝安存以來,在他臉上見過的最漂亮的笑。
穿同款西裝的一對璧人,一個溫柔成熟,一個清俊,網媒總說無法想像這兩個人靠在一塊兒時是什麼樣子,可真正見到這幕,楊啟明卻覺得俞明玉和謝安存好像生來就應該放同一個框裡拍結婚照。
「請我們的新人站到一塊兒來。」司儀微笑,「現在,你們可以交換戒指了。」
羅瀅和安盈在哭,俞明玉的朋友在吹口哨起鬨,笑與淚被吞進海浪聲里,愛人眼中潮起潮落,所有欲望、忠貞、愛與恨都揉作一團,自牢牢套進指根里的婚戒蔓延而出,有意灼傷兩顆互相試探著靠近的心臟,直到每片血肉都能緊緊相連。
俞明玉一直握著謝安存的手,溫暖、有力。
在他看來,謝安存還是個沒長大的小孩,這隻魅魔根本不懂得怎麼給他和自己留餘地,急切地想要將滿腔愛意遞上來,這愛不完美不成熟,卻像腳邊的浪一般要將他打濕,又給了無處可去的他歸屬。
想謝安存高高飛起,又不想他飛得太遠,俞明玉微睜開眼,謝安存正緊緊抱著他親吻,本最應該閉上眼享受浪漫的時候,謝安存卻偏不,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看,眼裡的想法和自己一樣。
在他們倆這裡,愛絕不是放縱,說是一種束縛更合適些,緊緊糾纏下去,寧肯折磨也不會放手。
「你要把新郎官的嘴唇咬破嗎?」俞明玉用氣音問他。
恰逢司儀催促謝安存說宣誓詞,他緊張得起了滿手熱汗,生怕哪個字說錯。
可只要對上俞明玉的眼睛,宣誓詞便如當初說「只有我最愛你」一般,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根本不需要一絲猶豫。
他攥緊年長丈夫的手指,拿自己的永生永世發誓:「無論貧窮與富有,不論禍福,貴賤,疾病還是健康,都愛你,珍視你,直至死亡。」
接著還沒等司儀問誓,他自己搶先道:「我願意!」
「......」
俞明玉低笑兩聲,吻上謝安存額頭,乾脆也不跟著流程走了,接在對方後頭輕語:「我也願意。」
被羨慕嫉妒欣慰等情緒折磨將近一個小時,陸以臻終於等來自己最期待的扔捧花環節。
為了這一刻他實在忍辱負重太多,俞明玉在婚前威脅,如果想拿到捧花就必須到墨西哥出差一周。
跟俞明玉談條件只有被宰的份兒,陸以臻不想多說,決定先拿到捧花,再跟老闆找藉口說自己家中有急事要先回去一趟。
前提是必須警惕易延這個人。
陸以臻歪著眼拿餘光往右邊瞟,易延正在給自己指甲拍美照,察覺到他的目光,極無辜地回望過來,問:「陸助理,你的斜視是不是該去掛號看一下了?」
「咳!」
前方謝安存忽然輕咳一聲,陸以臻眼神一凜,正身準備好。
這是謝安存給他開小道的信號,雙方都有意的情況下成功率一定能達到95%......不料今日海岸邊的風向難測,易延也果真如陸以臻所料沒安什麼好心,捧花來的方向往西偏了些,又被易延的雞爪拐了一道,直直往無人的空地上飛去——
陸以臻如遭晴天霹靂,一把拎過易延的領子,卻發現捧花竟然詭異地停在了半空中。
「......」
捧花被誰拿到了?
幾分鐘前,比格正兀自流鱷魚淚。
它也算從小看著謝安存長大,操心操神,為此胖了整整五斤。
謝安存一遭結婚它也算是跟著享福,俞明玉物質上從不虧待,還時常精神上鼓勵它做蝙蝠胖一點沒什麼不好,胖才是福。
事已至此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唯有無聲祝福才能凸顯它對這位新晉男主人的真心。
哭到最後鼻涕流得更多,比格趁沒人注意掩面痛哭,卻當頭被一個圓形的物體正正砸中臉。
謝安存扔過來的捧花就這麼帶著鼻涕眼淚出現在比格手上,婚席上無數雙眼沉默著望過來。
比格震驚、沉默、臉色蒼白,緩緩與謝安存對視,對方的臉色顯然比自己更難看,還用口型拼命道:「扔了、快扔了!別人在看你!」
看不見它的人只能看到捧花以一種詭異的反重力狀態,被什麼不知名物體抱在懷裡。
這種狀態再多持續一秒婚禮就能變成靈異現場,比格終於回過神,尖叫一聲將捧花丟到地上。
捧花可憐地咕嚕兩圈,立刻被安盈眼疾手快撈起來,隔著易延塞進陸以臻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