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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腔處鬱結的毒也隨之化開,被越來越洶湧的內力沖淡了下去,裴玄銘伏在地上,任由內力衝破了啞穴的禁錮。

片刻之後,裴玄銘終於攢足了力氣,勉強從地上爬起來,「咕咚」一聲,朝眼前的少年磕頭下去:「多謝少俠化毒解救之恩,原先是裴某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少俠,還望少俠大人有大量,能寬恕裴某先前的無理。」

裴玄銘少時也研習過醫術,其實將經脈之術和草藥醫術稍加結合就能想通,將他吊起來是為了將全數毒血逼至上半身,封住穴道是讓毒素不隨經脈流轉而擴散到身體各處。

點住啞穴的目的裴玄銘暫時還沒想明白,也可能是少年本身而惡趣味。

少年居高臨下的注視著他,忽然抬起黑靴踏在他肩膀上,語氣怨懟的說:「我方才一邊盤算著如何救你,一邊聽你罵我,我可是很傷心的。」

裴玄銘搶聲道:「在下願做牛做馬,以還少俠恩情!」

少年擦了一下匕首上的毒血,似乎得到了很滿意的回答,彎起眼睛一笑:「這可是你說的。」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裴玄銘的聲音鏗鏘有力,毫無猶豫。

少年擦乾淨了刀上殘血,目光流轉:「我要去華山派參加這一屆的武林大會,身邊剛好缺一個侍奉的書童,不如你陪我走一趟?」

裴玄銘一口應下:「我這就喬裝一回客棧去,給師父留封書信,明日便隨少俠啟程,敢問少俠尊姓大名?」

「我叫謝燁,不必介紹你自己,從你進入那個客棧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你是裴家獨子了。」

……

裴玄銘自夢中倏然睜開眼睛,軍營帳外仍然風聲陣陣,轉眼已近天明。

「報——將軍!」

裴玄銘披好衣服掀簾而出,從遠處狂奔而來的駿馬被人勒緊韁繩,拼盡全力在他面前挺穩了腳步,下一秒便口吐白沫,喘著粗氣,像小山一般轟然倒地。

「裴將軍,京中聖旨,陛下召你即刻回京。」來報信的將士翻身下馬,上氣不接下氣的宣讀。

裴玄銘一面跪下接旨,一面不免心生疑慮。

李彧這個時候喊他回京做什麼?

與此同時,皇城中有件大喜事,陛下的頭痛之症被治好了。

雖說未能根治,但起碼大有緩解,原先一眾戰戰兢兢的太醫一家老小的腦袋都保住了。

這神醫原是二皇子李景辭府上的幕僚,前些日子揭了告示,自稱能治好陛下的頭痛,於是經過層層搜查後被帶進了宮。

一副草藥下去,李彧肉眼可見的眉心稍松,昏睡半日後再醒來時神清氣爽,已大有緩解。

聖上龍心大悅,當即要賞,並在恢復神志後親自召見了這位年輕的神醫。

姜懷遠恭敬的等候在槅門外,四個銅火爐分別立在東南西北四個角,雕花鏤空的爐蓋覆在上面,飄出絲縷白煙。

槅窗內還籠罩著一層薄紗,紗後是精雕細琢的檀木硬榻,隱隱約約能看清一個靠在上方的人影,那便是當朝皇帝李彧了。

皇帝在榻上輕聲咳嗽了幾聲,開了口:「你這藥方子,是何人給你寫的?」

姜懷遠萬萬想不到,初見聖顏聽到的第一句話是這個。

他下意識就要開口說真相,又想起來李景辭對外宣傳謝燁已死的事情,於是硬生生將話咽了回去,緊聲道:「回稟陛下,臣自小隨祖父學習醫術,祖父多年苦究得此藥方,此乃家中秘法,始終未曾外傳,今日為陛下龍體安康,這才將此秘法拿了出來。」

皇帝依靠在榻上,仍然不曾睜開眼睛,只不咸不淡的問了句:「你祖父是姓謝麼?」

姜懷遠張口結舌:「陛……陛下。」

「欺君之罪,來人,拖出去斬了。」

兩側內侍立刻上前,反鎖住姜懷遠雙臂就要往外帶,姜懷遠大驚失色,連聲道:「陛下饒命!陛下!此方子確實是旁人給臣寫的,只是臣也對其稍作修改後才呈給陛下,故而——」

皇帝一抬手,旁邊的人立刻將姜懷遠鬆開了,姜懷遠死裡逃生驚出一身冷汗,半晌癱軟在地難以起身。

又驚又懼間,只見皇帝從榻上起身,掀開帘子緩步走到他面前,姜懷遠立刻低頭,不敢直視聖顏。

只聽一個聲音自頭頂響起:「能解此毒者,天下唯那一人而已。」

如果此時姜懷遠有膽子抬頭看看,就能發現皇帝此時的神情非常古怪,眼神中狂喜至極,面部表情卻因巨大的仇恨而微微扭曲,眸中閃爍著一抹幾近怨毒的光。

他示意侍衛將姜懷遠再次拖拽起來,扭住雙臂,按到他眼皮子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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