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裴玄銘能推測出這一系列的緣由呢?
因為他曾跟謝燁交過手,這少年武功強悍,身姿利落,內功不輸任何高手,確實稱得上一句步履如飛,劍法精湛。
絕對是能在擂台上橫掃的存在。
只是裴玄銘暫時沒想通,為何以謝燁這樣桀驁的性子,會對師父和師兄的要求言聽計從,分明心裡恨得出血,面上卻從不反抗分毫。
他無聲的將謝燁扶到了諸允嚴屋外,正要跪下的空檔,屋門開了。
那老頭站在門外凌空扔了個小玉瓶出來,謝燁頭也沒抬,聽見風聲便伸手一接。
握在掌心裡看了一眼,果然是一瓶療傷的膏藥。
「不必繼續跪了,回去歇息罷,方才掌門來給我看了明日比武的順序章程。」老頭子負手道。
「你是第一場。」
謝燁的眼皮跳了一下,但還是恭敬道:「是,師父。」
「好好表現,別給我丟人。」
裴玄銘抬眼朝不遠處李彧望去,只見他站在師父身側,亦是負手而立,一派貴氣皇子的淡漠。
裴玄銘頓時氣不打一出來,心道還好此人只是四皇子,東宮有主。
裴玄銘那時還是個初出茅廬的少年,尚未接受過戰場的洗禮,也沒被打磨的太過平和。
心中的熱血和反抗不公的正義感使他氣的渾身難受,他一邊扶著謝燁回房間,一邊在心裡憤憤的盤算。
若是以後江山落到李彧這樣的草包手裡,可算是毀了前朝基業了。
裴將軍那時大概也沒想到自己一語成讖,十多年後的今天,他被急召入京面聖。
面的這位聖,就是當年的四皇子李彧。
第17章
一夜過去,牢房中的血腥氣更重了幾分。
摻著粗鹽的冰水對準刑架上的人猛然潑上去,謝燁原本已經不省人事許久,被這冰冷徹骨的鹽水一刺激,整個人狠狠哆嗦起來,連帶著身上又淌下幾注血線。
「把他放下來。」李彧吩咐道。
謝燁被人解開手腕和腿上的繩索,動作粗暴的從高高的刑架上扯了下來。
他渾身上下已經被血水浸透了,昨夜鞭刑的血痂尚未凝結好,就被冰水沖開,又冷又蟄的刺痛侵蝕著他的神志,他被兩邊的獄卒提著扔到地上的時候,已經感知不到太多外界的刺激了。
「看來過了這麼多年,你還是沒學會把自己的性子磨平。」李彧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的踢了踢謝燁歪斜的身子。
「就為了說一句挑釁朕的話,讓自己吃足了苦頭,值嗎?」
謝燁順著他踢過來的力道,索性身形一歪,倒在了地上:「我這輩子吃過的苦頭夠多了,不差師兄這一遭。」
「朕沒問你多不多,只問你值不值。」李彧道。
謝燁過了很長時間,才將渙散了的瞳孔聚攏起來,眼睛裡倒映出這位九五至尊的模樣,他笑著吐出兩個字。
「你猜。」
李彧一腳踹在了他胸口上,直將這階下囚踢的猛然向後一倒,血水就從胸腔里涌到了嘴角。
謝燁伏在地上,很狼狽的擦拭著嘴邊的血。
李彧猶不解恨,伸腳用力踏在他傷口頗深的肩膀上,逼著他一寸寸向下趴去,直到被迫整個人貼在地上為止。
謝燁劇烈的喘息著,聲聲破碎,痛苦不堪,仿佛下一秒就要斷氣了。
李彧最後俯身拽起他的長髮,一把將人提到身前,一字一句的道:「我再問你一遍,師父的埋骨之地在哪兒?」
謝燁輕聲道:「我說了,我踏平了。」
「大概位置。」李彧聽見自己的耳膜被氣的嗡嗡作響,只恨不得下一秒就把此人碎屍萬段。
「朕知道,你通過那郎中來告訴朕,你在李景辭府上的用意,你把自己送到朕手上,就是因為你不想活了,你想讓朕殺你,是不是?」
謝燁閉上眼睛,滿頭烏黑散亂的長髮垂在身後,有幾縷隨著耷拉下去的腦袋披散在身前,滿身鮮血,白衣清瘦,整個人顯現出一絲脆弱的凌虐美來。
謝燁沒回答他是還是不是,只睜開眼微笑起來:「我確實記得那老匹夫埋到哪兒了。」
「只是師兄要想從我口中知道地方,得用別的事情來換。」他勾了一下帶著殘血的嘴角,聲音又輕又柔。
「什麼?」李彧冷聲問道。
他原以為謝燁會求他賜死自己,或是求他放自己一馬。
不料下一刻謝燁開口道:「師兄,我要李景辭死。」
李彧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勃然大怒:「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