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一副將好言相勸,堪稱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他甚至一手攔下鞭子,給足了諸允嚴喘息的時間。
回應他的是諸允嚴的一口帶著血的唾沫:「我呸!」
「你懂什麼,我就他這麼一個徒弟,我保護他乃是天經地義!你說再多也沒有用,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副將朝旁一躲,躲過了他吐過來的唾液,最後忍著氣道:「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若我記得不錯的話,諸大俠又不止李彧這一個徒弟,您不如此刻將他的落腳處告訴我們,然後他是死是活就與你沒有干係了。」
「好好栽培其他的弟子,來日又是江湖上一條好漢,何苦偏要將命搭在這裡呢?」
「我沒有其他弟子了!老夫此生就李彧一個徒弟,誓死不出賣他!」諸允嚴厲聲道。
副將盯了他半晌,輕聲吐出四個字:「自尋死路。」
「用刑吧,二殿下有令,今日非要得知四殿下的下落不可。」
一旁等候多時的小兵上前,剛要架起諸允嚴,下一刻空中劍氣橫掃而過,一行人猝不及防倒飛出去,七零八落的砸在牆上,一聲沒坑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諸允嚴又驚又懼,委頓在地,朝來人看去。
「什麼人!」
「我等奉二殿下之命辦事,何人敢來造次!」
「拿下他!」
一院子的士兵抄起傢伙就要衝殺過來,只見那白衣少年立在院中將手中長劍一橫,手臂上削薄肌肉隱隱顫動,蓄勢待發。
下一刻,謝燁單膝跪地,手中長劍寒光冷冷,以一人之力扭轉風雲。
迎面而來的數十名士兵都被他劍花飛轉,斬殺而過,劍光所至之處血水飛濺,鋒刃上映出少年銳利十足的俊秀眉眼。
這群士兵很快變換了策略,他們一人一匹將謝燁團團圍住,手中長槍聚攏成一個塔尖的形狀,對準謝燁一壓而下——
謝燁在眾人的圍攻中反應超乎尋常的快,他就勢矮身,單手握劍在槍尖力壓下來的瞬間,旋轉手中劍鋒,劍尖指著那些士兵身下戰馬的馬蹄,劍身碰撞上馬腿。
頃刻間周遭人仰馬翻,謝燁趁機揚手挺劍,悍然劈開了長槍的包圍圈!
裴玄銘不動聲色的撿了塊布,將臉蒙住了,他身份敏感,這時候對二皇子的人出手,無疑是直接加入了皇子的鬥爭中。
裴玄銘不想給父親惹事,又不能眼睜睜看著謝燁被圍攻,於是只好蒙面出手,輕功起落之間在摔翻在地的士兵後頸一人切了一下。
將他們全數打暈過去,然後他連忙奔到謝燁跟前,急道:「你沒事吧?」
謝燁搖搖頭,將他撥到了一邊,直徑走到諸允嚴身前。
諸允嚴萬萬想不到,他和這位被逐出師門的徒弟再次相逢,卻是在這種場面下,自己還如此狼狽,這簡直太讓人難堪了。
謝燁呆滯的注視著他,然後聲音很乾澀的開口道:「師父……」
「你此生當真只有李彧一個徒弟嗎?」
諸允嚴張口結舌。
謝燁死死看著他,仿佛急於從諸允嚴口中得知一個答案。
他方才一人打那麼多人時,那握劍的手都穩如磐石,而此刻卻微微顫抖起來。
裴玄銘無聲的走到他身後,將手掌放在他的肩膀上,以表示沒事,我在你身後呢。
諸允嚴隔了很長時間,直到嘴邊的血水一淌而下,他才緩緩開了口:「是。」
謝燁的心狠狠墜到了谷底,但還是強撐著逼問道:「為什麼?」
「師父,為什麼?你從前不是這般待我的……你不是……」他幾乎有些語無倫次:「李彧他明明拋下你走了,他——」
「不要直呼皇子名諱。」
謝燁驀然噤聲,仿佛從沒認識過他一樣。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曾說過,你已經不是我的弟子了。」諸允嚴淡聲道:「你以為,救我一次就能改變既定的事實嗎?」
諸允嚴身上的綁繩已經被裴玄銘剛才順手斬斷了,他一面艱難的從地上站起來,一面朝裴玄銘點頭:「多謝小裴公子。」
裴玄銘冷著臉不理會。
謝燁猛然抬起劍,又狠又重用劍身打在諸允嚴的肩膀上,強迫他坐回地面上。
「如今從龍之功已成泡影,諸允嚴,我再問你一遍,你此生當真只有李彧一個徒弟嗎?」
諸允嚴被他用劍指著直呼其名,被弟子冒犯的怒氣和恥辱感最終還是壓過了他心裡那一線對於謝燁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