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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傳來草帽嘶啞的叫喊聲。

「我家殿下是京都最出色的皇子, 他就是被那妖人所迷惑, 才落的今天這個田地……你也不遠了, 裴玄銘……」

裴玄銘回到帳中,垂著眉眼望向謝燁安靜沉睡的臉龐, 忍不住出手在他臉頰上碰了碰,小聲嘀咕了句:「妖人?」

「就你啊?」

實在沒看出來哪兒妖了。

長得比較妖?

謝燁沉沉的睡著, 對此一無所知。

裴玄銘沒休息一會兒, 不到卯時他就起身去校場盯手下訓練了, 尋常這活兒都是王玉書干,如今王玉書忙著給朝中寫匯報奏摺, 稟明北狄一戰的來龍去脈,當然隱去了裴玄銘單騎去北狄找東西的那一環。

裴玄銘站在校場上,耳朵里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場上震耳欲聾的演習搏殺聲,心裡還在思索江昭那日同他說的話。

朝中到底出了什麼事, 要不要尋個由頭回去看一眼?

但是他回京了,又不放心把謝燁留在西北,萬一他的真實身份被人識破,就更不好辦了。

謝燁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

他從前做明淵閣閣主的時候,每日就是這副懶懶散散的德行,閣中有事務要處理找他,他就起來殺幾個人,末了繼續回竹舍里躺著,也不練武,也不動彈。

也虧了他年少時刻苦,再加上也著實有武學天賦,這麼多年武功也沒退步多少,直到李景辭徹底廢去他的武功為止。

謝燁扶著床榻,慢慢挪下來,他的膝蓋幾乎疼的站都站不穩,最頂端磨出了一層血皮。

昨晚裴玄銘托著他的腰不讓他亂動,膝蓋被迫受力,謝燁整個人被按在牆上撞了幾十下,到最後昏昏沉沉的被裴玄銘鬆開禁錮,癱軟著仰身倒在他懷裡時,從膝蓋到腰身以及其他隱秘的地方,沒有一處是不疼的,過不了多久估計全身的淤青就該泛上來了。

他倒是不怪裴玄銘過於粗暴。

只覺得有點遺憾,若是他武功還在,他也要把裴玄銘打折了關屋裡,想讓他擺成什麼模樣,他就得擺成什麼模樣。

主帥營帳的旁側有一間小廚房,裡邊霧氣氤氳,正煮著藥。

謝燁推門進去,就見姜容拿把扇子蹲在爐旁拼命扇風,想讓那火燒的更旺一點。

「給我的嗎?」謝燁倚在門口問他。

「給狗的。」姜容沒好氣道。

「那就是給我的了。」謝燁笑了起來,走過去掀那藥爐的蓋子,被姜容橫空一爪子打掉了手。

「哎呀沒熟呢,別碰。」

謝燁默默的收回手,看著屋中飄散的白氣,熟悉的藥香味鑽進他的肺腑,有種沁人心脾的透徹感。

姜容在北狄狼主那兒受的傷還尚未恢復完全,一舉一動間帶著點拐,謝燁實在看不下去了,過去將他扶起來。

「放著我來吧,不奴役病號了。」

姜容轉過頭去咳嗽兩聲,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謝燁,半晌開口道:「你以後什麼打算?」

「就在裴玄銘這兒待著了?」

謝燁低頭撥弄著爐子底下的柴火,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

「沒出息,考慮問題半點都不長遠。」姜容毫不客氣的道。

謝燁從柴火堆里抬起頭來看他,難得溫和的問他:「那你有什麼見解?」

「你一沒武功,二還是個早就應該被處死的犯人,若是裴玄銘被發現私藏死囚,你說他那身官皮盔甲還要不要了,他現在一時圖那點年少情深把你留在身邊,庇護在西北駐軍的羽翼下,那以後呢?」

謝燁更驚異了:「我還有以後?」

姜容一時沒明白他這話什麼意思,有點不解的看著他。

謝燁從爐火前起身,指著藥爐裡邊的東西對他道:「這裡邊的藥材,根本恢復不了武功,只能勉強起個延年益壽,滋補功力的作用。」

「這藥材你騙騙他們也就罷了,還想把我一起騙過去嗎姜容?你忘了你的醫術是誰教的了?」謝燁反問。

姜容啞口無言。

「一個人經脈寸斷,就算後期彌補的再盡力,也改變不了傷了身體根本的這個事實。」

謝燁最後將手中的撥火棍往柴火堆里攪和了一下,問道:「現在你還覺得,我能活到裴玄銘拋棄我的那一天嗎?」

姜容深吸一口氣,努力辯駁道:「你也不必如此……」

「我沒什麼『長遠』二字可言,姜容。」他苦笑了一聲道:「裴玄銘是我這輩子最喜歡的人,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

謝燁面容上的苦澀逐漸平和下來,恍惚有了點超脫的意味。

「但是很不幸,人的本性難移,所以我本質上還是自私的,我甚至沒有考慮過他日後是否會因我而獲罪,我只想讓他在我活著的時候,待在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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