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阿舟鬆懈下來,擦了一把頭上的汗水:「殿下覺得萬無一失就好。」
李景辭將手中那薄片一樣的物件攤開來擺在桌上,只見那是一張極其削薄而輕巧的人皮面具,五官清晰,做工精細至極。
那張人皮面具所復刻的人臉不是別人,正是當今聖上。
李彧。
「我要你找的那兩個人,找到了嗎?」李景辭沒有回頭的問他。
「回殿下,我們的人已經前往西北了,不日就能得到謝閣主的下落,您尋的第二個人已經帶來了。」阿舟微微側開身形,讓身後的男人進來。
「這是我們能搜到的,與陛下身形最像的人了。」阿舟將他推到李景辭面前。
身後那死士單膝點地,硬邦邦道:「在下願為殿下效犬馬之勞。」
李景辭將他整個身形掃視了一圈,滿意的點點頭:「不錯,就按計劃行事。」
「任誰也不會想到,謀反這等掉腦袋的大事,會在光天化日下進行。」
「其他人呢?」李景辭長舒一口氣,轉身走回榻上,一派威嚴的神色:「準備的如何了?」
「回殿下,尚書府上千名死士,聽從您的調令,我們這些王府里留下來的老家丁,也會陪著殿下完成大計。」
李景辭略一點頭:「辛苦諸位了。」
「本王如今尚在軟禁中,待到翻身的那一日,隨從人等皆有重賞。」
死士和阿舟連稱不敢,李景辭手指描摹著那張人皮臉,神色既麻木又冷漠,嘴角卻還勾著一絲笑紋,看上去格外瘋癲。
他漫不經心的又問道:「江昭的遺骨還在詔獄裡?」
「是,暫時無人來收屍,估計也是怕惹禍上身。」阿舟回道。
「沒事,人死了就行。」李景辭和煦道:「他那些親衛呢,一併處理乾淨了吧?」
「處理乾淨了,全部丟到亂葬崗,這個點應該被野狗們啃的差不多了。」阿舟補充說道。
說完他又顯得有點擔心:「殿下,可我們的內應當初揭發江昭時,所呈上謀反的證據,終究不是實情,若是有朝一日東窗事發……那可如何是好?」
李景辭神情淡淡,朝他瞥去一眼。
阿舟立刻低頭,自知多言,不敢吭聲了。
「如何是好……」李景辭慢慢的將他這話念叨了幾個來回。
片刻之後倏然笑道:「雖無顯跡,意欲之,莫須有……這樣類似的罪名,從古至今,難道還少嗎?」
「若是日後史書上以此記你我一筆,說本王殘害忠良,心狠手辣,那本王認了便是,總好過他日後回來給我那位昏庸無道,毫無本事的父親撐腰的好。」
「死一個江昭,總比讓整個大周亡在李彧手中要強得多。」李景辭問道:「你說是嗎,阿舟?」
「殿下說的是。」阿舟連忙道。
「好啦,起來吧。」李景辭寬容的笑著俯身,將阿舟和死士從地上扶起來了。
「江昭死了,西邊卻還有個裴玄銘,西北駐軍兵力強盛,不輸北疆,到時若是裴玄銘率軍馳援,殿下又當如何對策?」
「裴玄銘不會同我對著幹的。」李景辭篤定道。
阿舟一愣,不知道他哪來的信心,不由愕然道:「為何?」
「江昭和他情同手足,你當陛下下旨誅殺江昭,裴玄銘心裡不恨他麼?」李景辭緩慢撫掌:「一箭雙鵰罷了。」
「再說了,到時候我手裡捏著謝燁的命,我讓他做什麼,他裴玄銘敢不從嗎?」
……
西北大營一夜之間人去樓空。
只留下幾支精煉的小隊伍鎮守,裴明姝心事重重的熬著鍋里的湯水,心裡記掛著北疆的戰事,愁眉不展。
熟悉的腳步聲自身後響起。
下一刻,賀鋒鏑將湯勺自然而然的從她手裡接過去,替她攪著裡邊的藥湯。
「別發愁了,哥哥會沒事的。」土匪頭子安慰她道,他身上的枷鎖已經被裴明姝命人卸下來了,如今每日亦步亦趨的跟在裴明姝身後走動。
活像是個忠誠的大狗。
裴明姝勉強打起精神,朝他笑道:「那是我哥,你跟著亂叫什麼?」
賀鋒鏑在廚房微弱的光影下看著她笑了:「你哥就是我哥,就算暫時不是,遲早也會是的。」
裴明姝忍俊不禁,伸手在他俊朗的臉頰上輕拍了一下。
「好,遲早會是的。」
「火候差不多了,等下我給那姓謝的端過去。」賀鋒鏑扶了一下滾燙的藥碗,被燙的縮回手,忍不住摸了一下冰涼的耳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