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肯定是裴玄銘!兒子如今廢人之身!哪來的本事從陛下手中劫人!」
「朕不是傻子。」李彧平靜道。
「之所以順著尚書的意思殺江昭,也是為了削去裴玄銘一臂罷了,他倆當著以為,他們之間那點真實的交情瞞得過朕的眼睛。」
李景辭後背上再次冒出了一身冷汗。
「我絕非要與陛下作對,實在是明淵閣時,謝燁照拂我良多,我……」
李彧聽到這裡,已經揮手將他剩下的話打斷了。
「好了,冥頑不靈的東西,來人帶他回去罷。」李彧厭煩的道。
「那姓謝的從小看朕不順眼,數次在師父面前試圖挫朕的臉面,都被師父擋了回去。」
「謝燁此人,不過是長了張漂亮的臉,武功稍強了些,就總覺得能將朕比過去。」李彧神色冷淡,似乎陷入了悠遠而不悅的回憶里。
「我倒要看看,他何時才能意識到這個世上總有一些人,是天命所選之子。」
兩側侍衛將李景辭帶了下去,滿殿上就只剩下了李彧和身邊隨侍的大太監了。
「陛下,二皇子只是一時被歹人迷惑了心智,可那畢竟是您親生的孩子。」大太監勸道:「要不,就恢復了他的位子,給他打發到偏遠去,也省得陛下看著厭煩。」
李彧的太陽穴仍然隱隱作痛,幾名宮女立在他身後,輕輕的給他按著頭。
「再說罷,給裴玄銘傳旨的人怎麼還沒回來,動作如此之慢。」
大太監心裡一驚,對啊,按理說這個時候,裴玄銘應該早接到聖旨,趕往京城了啊,怎麼遲遲不見蹤影,連個報信的人都沒有。
李彧沉默許久。
大太監在旁邊輕聲道:「陛下,老奴以為,裴玄銘比江昭棘手的多。」
「此人絕沒有江昭那般聽話,若是他起了異心,陛下就該早做打算了。」
一個十分不好的念頭同時在大太監和李彧的心裡升了起來。
李彧從龍榻上站起身,簡短的朝他吩咐道:「傳我命令,宣中軍返京護駕,收回裴玄銘西北駐軍兵權,再另派人赴任。」
裴玄銘已經到了北疆。
戰況比他想像的還要嚴峻,裘璣輕騎直搗北疆大營,在數個糧倉依次放火,放完就跑,姿態十分囂張。
北疆士兵亂成一團,在戰場上四下奔逃,昔日大營火海一片,最外圍的士兵單手持盾,將大營進攻口做圍牆,拼死守著不讓他們進來。
北疆大營最開始占了個天塹一般的好地方,兩道峰巒中夾著唯一能攻進來的谷口,奈何此時實在已經到了潰敗的邊緣。
裘璣的大軍從山巒那頭繞了一整個大圈,從斜後方試圖攻破,前後夾擊,應對不暇。
千夫長帶領為數不多的弓箭手往高處爬,試圖盡最後一點努力護住大營,縱使護不住戰死也好,絕不淪為裘璣的俘虜。
其實山巒半腰是個很適合弓弩手發揮的地方,只可惜他們所剩箭矢不多了。
每個人都抱著同歸於盡的想法向上攀爬。
行到半山腰處時,周遭風沙逐漸止息,視野也開闊了起來,數個弓弩手搭弓從最上一射而下,正中為首將領的前胸。
那人捂胸一晃,目光朝這邊看過來,隨即從堅實的甲冑上將箭身一拔,挑釁的朝他們笑了笑。
千夫長暗罵一聲該死,這麼遠的距離根本射不穿這幫蠻族人。
他的目光緊緊盯著裘璣的方位,餘光忽然一閃,只見遠處大片大片的塵土飛揚,朝戰場的中心方向奔襲過來。
為首那人甚是眼熟。
「裴將軍來了!」
「老大是裴將軍!西北援兵到了!」
身旁手下喜極而泣,千夫長只覺周身重重一泄,被巨大的脫力感拖拽著坐到地上,打心眼裡感受到了死裡逃生的喜悅。
裴玄銘一劍挑開圍攻的裘璣兵陣型,身後數萬兵馬狂襲而至,對準那突破口一擁而上。
裘璣軍完全沒想到天降神兵,還如此不講武德的從身後偷襲,一瞬間方寸大亂,七零八落的轉身調整與之相抗。
戰場形勢瞬間逆轉,被前後夾擊的變成了他們。
裴玄銘一路破開裘璣的攻勢,為首的裘璣將領無比倉促的和他迎面相抗,手中拎了柄巨大的鐵錘,嘶吼著朝裴玄銘掄了過來。